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纯粹感性批判 作者:盛郸 文案 死理性派谈恋爱也谈得精准无误,就算是在楚春歌提出搞一搞的时候,温道方都还能做实验,控制变量来探究敏感带和亲密接触方式对爽利值的影响。 楚春歌觉得自己摸不准温道方,就算去问,温道方也是一副局外人表现,还能帮着分析:你这种追法,追到人的概率是80.9%。但他不说自己就是那个假设中被追的人。 “分析分析,分析你麻痹啊!”楚春歌一脸抓狂。看着温道方一副好兄弟的模样在说,“综上,追到手的可能性只要不是0和100%,那么不管是多少,对于现实中的这偶一情况来讲,都是没有用的。” “我们要批判纯粹感性,将所有东西——包括感情——都分析出一个主谓宾的清晰逻辑关系才可以。” 文名改自康德《纯粹理性批判》,本文又名《男神导论》。 CP:死理性派禁欲攻 X 没羞没臊死缠烂打受 1 VS 1 甜文,默念“双方互相喜欢”一百遍。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道方,楚春歌 ┃ 配角: ┃ 其它: ================== ☆、001   楚春歌觉得自己是在春天见到温道方的。   当然不是。   他们是在九月初相遇的,至于楚春歌的错觉,必然是因为他发春了。   那天他看着温道方走进书店,在里面徘徊了好久。温道方走到哪儿,楚春歌就跟到哪儿。当时楚春歌色心一起,想:这哪儿来的伙计,长这么好看,这不是遭贼惦记嘛。   楚春歌当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贼。   温道方在书店里转来转去,从儿童文学转到网络文学,又从网络文学转到儿童文学,也不知道是在找特定的书,还是随便逛逛打发时间。   楚春歌拍一拍旁边小陈的肩,“嘿,伙计,我去上个厕所,这里交给你了。”小陈完全没看出这家伙的狼子野心,答应了。   楚春歌把员工证掏出来,挂在脖子上,然后绕到温道方旁边,憨态可掬地问:“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温道方在书店里被人搭话,音量还不算小,很是诧异。看着楚春歌胸口的牌子,然后又抬眼看了一眼楚春歌的脸,道,“有的。”   楚春歌心下一喜,笑容更加殷勤,“那请问……”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温道方传出了手机铃声。在安静的书店里有些突兀,然而调子是很柔和的,也就不是很吵。温道方看了眼手机,边摁了接听键,边对楚春歌说了句“抱歉”。捂住手机就出了书店,也没有对着手机说话。楚春歌看着他,直到离书店门口有一段距离了,温道方才对着听筒说着什么。   当时楚春歌在心里想,别啊帅哥,我们家店不禁止客人接电话的。可是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温道方逃开了。   ……当然,其实他是不敢说的。说了他姨父不得揍死他。   楚春歌看着温道方说话的身影,温道方讲电话的时候,表情淡淡的,却很温和,一点也不像刚刚对他说话时候的礼貌的疏离。   楚春歌觉得这客人只是进来打发时间的,现在接了电话,估计找到事情,也就不会再进来了。他略觉遗憾,然后潇洒地转身,走向了收银台。   小陈正在聊微信,看见楚春歌这么快回来了,道,“真快。”   楚春歌刚刚看着自己的春天转身离开,心里不痛快,懒得理小陈,也掏出手机开始刷微博。   正翻到一条微博,说是八一八国内某小明星和某京城大少之间的风花雪月春秋幸事,还附着一个链接。楚春歌觉得有趣,刚刚点进链接看了个开头,听见有人敲柜台。声音很轻,大概也就楚春歌跟小陈听得见。楚春歌不耐烦地抬头,正想打发走这个讨嫌鬼的时候,就发现这人正是刚刚出去接电话的温道方。   --啊春天又回来了这是不是叫第二春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脑内完,楚春歌换上笑容,对着帅哥露出可以说得上是谄媚的笑。“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小陈听见楚春歌献殷勤,觉得奇怪,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就没有再管。   温道方还是那种面对陌生人的淡漠,道,“我在找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请问还有存货吗?”   楚春歌想了想,在记忆里搜寻一下,然后对着温道方说,“有的,请您稍等,我去帮您找。”然后从收银台里绕出来,朝着C区走过去。   温道方跟着楚春歌,绕过了一堆《如何成功斗小三》,才发现这书店别有洞天,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小。楚春歌一边走,一边小声地跟温道方介绍,“这里分ABC三个区,您要的学术性的书籍在C区。因为买的人不是很多,所以放在了比较隐蔽的C区。”   身后的温道方轻轻地“嗯”了一声,没说多的话。   楚春歌却听着身后人的脚步声。脚步声十分有节奏感,可以听出来主人刻意放轻了。   楚春歌把人引到书面前,也没刻意绕远路多相处一会儿。这件事他过后回想起来只想撞墙,蠢的哟……   温道方道了一声谢,没去选商务印书馆的那套世界学术丛书版本的,而是直接拿了国内一位着名的康德研究学者于2010年出版的版本,对楚春歌点了一下头,朝收银台走去。   这次换做楚春歌跟在温道方的后面了。   楚春歌这下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春天的背影了。背影挺好看的,这在路上可以秒杀一堆小姑娘吧?不过正面也挺好看的。楚春歌下了结论。   也许是楚春歌目光太热烈,温道方半路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楚春歌,正撞上楚春歌的眼神。温道方没什么反应,看了半秒就回头了,楚春歌倒是愣了一下,暗道对方对目光也太敏感了吧。   不过他也没有收回目光。   开玩笑,美人养眼,多看一眼就是多一年寿命啊,这多赚。   路程很短,马上就到了收银台。温道方将书放在柜台上,对小陈道,“结账。”   小陈收起手机刚打算工作,就被楚春歌抢过了刷磁器。“我来我来,你跟你女朋友聊天去。啊,乖。”   小陈莫名其妙,在心里疑惑楚春歌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倒是温道方看了他一眼,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楚春歌拿着刷磁器,却迟迟不给刷条码,反而问温道方,“先生,要办理会员卡吗?”   温道方说,“不用了,谢谢。”   楚春歌再接再厉,“您购买的图书定价超过了40块,符合会员卡的办理标准,真的不办一张吗?往后买书都会有优惠的。”   温道方还是拒绝,“以后用不着了。谢谢。”   楚春歌看对方拒绝了两次,估计对方也就是偶尔路过,在心里感叹了一下缘分的浅薄,也就不打算死缠烂打,边扫条码边做最后的努力,“先生,我们会员卡所有图书打七折,购买量多的话,优惠更多,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本来楚春歌都没抱希望了,没想到温道方却来了兴趣,问,“优惠更多,是指多少?”   楚春歌听到问话,恨不得都结巴了,他说,“超、一次购书总金额超过六千的话,可以打六折的。”   温道方思考了一下,手指在书的封面上敲了几下,道,“那办一张吧。要工本费吗?”   楚春歌说,“不需要,提供您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就好了。”   温道方都在掏钱了,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楚春歌,“书店会员卡是记名的?”   楚春歌答:“不是。但是办理会员卡仍然需要姓名和联系方式。”撒谎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温道方皱眉,还是决定办。于是报上自己名字和手机,“温道方,138XXXXXXXX。谢谢。”   楚春歌把卡和书装进袋子里,递给温道方,说,“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然后看着温道方走出了书店。   啊背影真好看啊……   然后掏出手机记下刚刚的手机号,存在手机里。名字也好听。   温春天的手机号,get。   那边小陈靠过来,“春哥,员工卡才能打7折,普通卡不是8折嘛,你糊涂了?”   楚春歌推开小陈脑袋,“我清醒着。去,拿包咪咪虾条过来。”   然后就感叹上了:这人听说六千的总金额也不眨眼,难道是个书贩子?   立马楚春歌就把自己微博ID给改了:@温道方在我身下喘。然后发了一条微博:   【@温道方在我身下喘:啧,今天遇到我未来女朋友了,我觉得他叫温道方。】   楚春歌本来就随手意淫一下,打算两三天后改回去的,结果没想到当天下午就被温道方学生给搜出来了。   温道方那学生也不是故意的,就上课闲着没事,温道方在讲台上自我介绍,学生第一次见温道方,习惯性地把名字放百度里一搜,搜出来了一堆代表作,怀着敬畏的心情又丢新浪里搜一搜,就搜出来了这个ID,然后也看到了那条被人工置顶的微博。学生一脸的卧槽,然后想,大概是重名?但是人称代词是“他”?想着,学生随手点了个赞。 作者有话要说:  首日三更。一更。 ☆、002   楚春歌拿到电话号码的当天,恨不得多喝两瓶哇哈哈。但是紧接着他就发现了自己微博被点赞了。   顺着ID摸进去,翻到一个大学生的日常:食堂食堂食堂妹子拖堂食堂食堂食堂转发抽奖。没有共同好友,共同关注都是大V,个人喜好上没什么一样的。楚春歌觉得再怎么手滑也不至于手滑到这地步,看了看相关微博,共同关键词是“女朋友”。又把那学生的微博翻了一遍,大致留下了一个“普通大学生”的印象,楚春歌也就没有再管这件事。   继续他大四在自家打工的实习,等着过几个月拿张鉴定表就可以毕业了。   另一边,温道方这学期开的课是逻辑学,给学生交代了课堂用书。学生上网一搜,正版定价50多,派了学习委员过来借书。   温道方刚刚合上课本,就看见长得清清秀秀的小姑娘问:“温老师,请问这本书能借我们一下吗?”   温道方问:“有什么事?”   小姑娘说,“我们想去复印这个,正版书太贵了……”   温道方拒绝了:“不行。”   学委上课的时候就在揣测温道方的性格。讲课一板一眼,看着特别年轻,但是比某些老教授都要正经,再看看对方拒绝地毫不犹豫的样子,也知道算是没办法了。学委没再挣扎,打算去图书馆借了再复印。正在转身的时候,听见温道方说:“不能复印,不能用盗版书。让我发现了,平时成绩记零分。旧书可以,译版随意。”   小姑娘心里一寒,没想到这年轻的教授来这一手,觉得自己这次回去复命会被全班给干掉的,面上一垮。   温道方又叫住她,“我那里有张打折卡,正版书打6折。你们可以再去跟老板商量一下,压到对折,”他停住话头,在心里算了一下,“跟复印差不多吧。”   小姑娘这下又抓到了救命绳,忙答应了,“诶诶好,好的。谢谢老师。”   过几天学委拉着几个男生去书店的时候还是楚春歌在守着。楚春歌看着那一票男男女女走过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随后其中一个清清秀秀的女孩子问,“请问有郑伟双译本的《小逻辑》吗?”   楚春歌道:“有的,”他看了一下这群人,五个男生,一个女生,估计是帮忙搬书的,那需求量还比较大,“郑伟双的没有多少了,还有另外几个译本的。”   小姑娘很为难地掏出手机打了会字,估计是跟全班同学在交流。过了一会,小姑娘说:“那也行,大概要60来本。能不能打折?”   楚春歌笑了一下子,“打个小折没关系,但是大折打不了。定价没到规定。”   小姑娘掏出一张会员卡,“我们有会员卡的,规定多少打折?”   楚春歌道:“总定价到6000打六折。其余打八折。”   有个男生道,“这温老师也太讨厌了,为什么复印都不行,别的老师都可以啊。”   “而且他说可以打七折的。多打一折五块钱呢。”   楚春歌耳朵尖,一下子就听到了那个伙计在说什么,侧了侧头就发现小姑娘手里拿的是他的员工打折卡。   “……”   那天温道方来买书的时候楚春歌的确把自己的员工卡给温道方了,没想到现在又见到了。   楚春歌沉默了一下,对小姑娘说,“行吧,六折就六折,学生也怪不容易的。”   啧啧啧,不远千里跑来给我牵红线,真的挺不容易的。   小姑娘很高兴,一边问“没带那么多现金,我们刷卡可以吗”,一边又指着那几个男生,“你们去搬吧,我去找的士。”   “的士装得下吗?”   “哎呀不就60本嘛,差不多,差不多。那我去啦,你们跟小帅哥去搬书!”   “……”莫名其妙被小帅哥的楚春歌。   最后小姑娘没有找到出租车,还是楚春歌开着姨夫的车把小姑娘和两个男生和那一堆书载到了D大。另外三个男生另走到热闹的地方打了一辆车,微信里说马上要到了。   楚春歌坐在驾驶座,书被成捆地放在后备箱。几个大学生在车附近,一个劲地张望着,等待着伙伴。   “温道方太讨厌了,非得让买书,明明别的都是复印的。”   “别这样说,本来我们就应该买书的……”   “但是书又不是他译的,又拿不到稿费,他拿成绩来强迫人也太没有教授的风范了吧。”   “温老师也给了我们打折卡啊。”   “喂喂喂书店老板还在这里啊,”楚春歌敲敲车子,“你们一直在说不该买书不该买书的,没有考虑过我这种小市民的感受么!”楚春歌开玩笑地说,笑吟吟的,“不过话说回来,这打折卡是你们老师给你们的?”   “哟哟,抱歉抱歉,哈哈,但您懂的,书贵嘛。”那个一直在抱怨的男生说。   “其实打个折也就还好了嘛!当年我读大学时,每本书都买的正版。”楚春歌说。   “咦——”   “咦——”   “咦——”   “咦什么!我不像上过大学的吗!”楚春歌假装怒。   “没想到帅哥你是土豪啊!也是,送个书用轿车送,真的是土豪做派!”   “再土豪还得你们买书才土豪得起来,这些书一直堆着都卖不出去。”楚春歌说。   “这么说,温老师该不是跟你有勾结吧,连书店都直接指定了,完全是一丘之貉互相勾结!”   楚春歌笑,“你们去别处买书有包送货到门的吗?我看你们买这些书也不常见,你们什么专业的啊?”   学委拢了拢头发,“我们是法学的,今年大一。温老师带我们逻辑学,讲法理。”   楚春歌在心里“哦”了一声。正巧那几个学生出租车也到了,便停止了交谈开始搬书。   “哎呀还是迟到了。”学委抱着两三本书,一边看表一边说。楚春歌和五个男生各抱了十来本在后面。   机会是自己制造的,这个时候楚春歌还不一定对温道方有审美之外的野心,但是看一看美人,这种事情还是可以做一做的。   学委推开教室的门,所有人都看着他们几人。讲台上的温道方也不例外。   温道方看着这几个人搬着书,眉头皱了皱,然后说,“下次不准迟到了。”   楚春歌满心满眼只看到了温道方。   温道方站在讲台,手撑着讲台,身体略微前倾。他看了一眼楚春歌,眼神里什么也没有,装着他自己的无边天地。楚春歌觉得他好看,但是哪里好看又说不上来。   大家说上帝造人的时候是造好了另一半的,楚春歌觉得就目前而言,温道方这个人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结结实实地戳中了他的萌点。   他想跟他睡觉。     然而这个冲动需要很多的行动才能实现。   于是楚春歌拿了一本《小逻辑》,学生总有跷课的,书反正不会缺。坐在教室的最后面,随手翻了翻,打算听温道方讲课。   同时拿出手机给小陈发了条微信:【我待会回去,给你带城西的鸡腿。】   小陈那边发了一串语音,不知道是啥,楚春歌觉得自己既然是在听课,也就没听,也没回,估计就是在讨价还价要两个,还有一个给女朋友。   楚春歌这个人呢,年方二二,一张温良无害脸,虽然大四了,装一装新生也是可以的。温道方刚开始以为楚春歌也是一起搬书的学生,看到他选了个最后排的座位,也没说什么,讲课的时候会尽量往后走一点,照顾到所有的人都能听见。   楚春歌一边翻书一边听温道方讲课。   温道方在讲对象化和对象性的区别。楚春歌没底子,什么也听不懂,只听见“对象化”“对象性”“意志”这几个词一直在耳边盘旋。不过楚春歌观察了一下学生们,估计也有跟楚春歌一样不着四六的。   于是观察温道方。   温道方讲课时不用麦克风,仅仅是用音量将内容传递。时不时在下面走动,确保每一个地方都能被关照到。大概是讲到动情处,温道方也会在某一个地方停留十几分钟,然后猛然发现自己太长时间没有移动了,突然就走到另一条走廊继续,生生把一句话拆成了两段。   楚春歌找旁边的同学借了一支笔,在那本《小逻辑》的扉页寥寥几笔勾画出温道方的模样。面容未加雕饰,倒是在捏着书的手指上下了功夫。修长,因为拿惯了笔有些变形。   下课铃响,温道方一句话没讲完,却立马停了,留下五六个字含在嘴里。   下课了有小女生过来找楚春歌:“书店小哥,能告诉我名字,顺便留个电话号码吗?”   楚春歌一愣,他看了讲台一眼,“买我一本书我就告诉你呀。”   女生扬扬手里的《小逻辑》,“这不就是?”   楚春歌笑,“这本打折之后不够40啊,我电话号码可金贵了。”   楚春歌也是没想到在学堂还能遇着要电话号码的女孩子,他也没觉得自己长多好看。这大抵是楚春歌一副基佬气质,有的女孩子还就吃这一套。   女生指着他胳膊压着的这本,“那我把这本也买了呢?”   楚春歌摇头,“这本是你们温老师的。”他朝讲台努努嘴。   温道方恰巧看过来,楚春歌对他笑了一下,也不知道他看见没有,低头喝了口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003   那个女生坐在了楚春歌旁边。   接下来这楚春歌有点煎熬。他本来坐在最后一排,可以让自己的眼光放肆地描摹过温道方的剪影,再写意地出现在书的扉页。可现在搭讪的女孩子在左手边,虽然也是认真在听着讲,但这种事就有些别扭了。   于是只得听课。   这节课什么也没听进去,几个词隐约蹦进脑袋里,也没有太在意。——反正不是自己专业课,只需要欣赏美人就可以了。   可左手边的女孩子到底是冲着色相过来的,绷着听了二十来分钟,就开始蠢蠢欲动。   “诶这‘对象化’是什么意思啊?”推了推楚春歌胳膊。   楚春歌心说:我当真是不知道,问我也是白瞎。拿着书装模作样地看了两眼,犯了难。正遇上台上的美人朗声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竟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有!”还把书都举了起来。又不是小学生了,还举手,不是,举书……楚春歌默默腹诽自己。   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发言,音量也有点控制不住,跟受了什么惊吓一样。全班也有点被这声响吓到,统统回过头来看他。而旁边那个姑娘则是窘得不要不要的,把头埋得低低的,就差身上写着“我不认识这人”了。   温道方嘴角无意识地笑了一下,好像也被这学生的举动逗乐了。楚春歌一直看着前面,完完全全地、清清楚楚地将这个笑容收进了眼里,甚至觉得那是独属于自己的。   温道方问:“嗯……是哪个地方不懂呢?”   那个“嗯”字先是下沉,然后渐渐扬起来,一个音节发得回环婉转,让人的心生生跟着做了一轮过山车。   楚春歌红着脸——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脸红——站起来,欲盖弥彰地翻了几页书,当然,没什么用,于是索性把书扣着倒放在桌上,问:“‘对象化’这里,完全没有听懂。”   其实是完全没有听。美色误我,诚不我欺。其实他倒没有意识到,他自己也算这句话的前半部分,至少坐他旁边的姑娘也是没有在听课的。   讲台上那人走下来,书也放在了桌上。他又“嗯”了一声,这次大概是由于思考的缘故,音拉得愈发长——楚春歌心里一颤,觉得这大概是自己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拿你们谈恋爱来举例子吧,你看中了一个女孩,想追她做你的女朋友。这时候,她对你来说是对象性的——你的意志没有作用到她身上,你们是相对的主体和客体。当你对她表白,并且经过一系列的行动追上她之后,这个时候,你就对象化了她——你的意志作用于她,她的意志也作用于你,你们相互选择。”说这话的时候,温道方已经渐渐移动到了楚春歌前两排,停在那里。楚春歌觉得自己一伸手就可以摸到他。   温道方看着楚春歌,问:“这样说,明白了吗?”   楚春歌其实并没听他在讲什么。   他的思绪早就跳跃到了未来——“当你对他表白,并且经过一系列的行动追上他之后”的那个未来。这个愿景勾勒得过于美妙,以至于脸上浮现出莫名的笑容。这个时候的温道方尚不清楚这个人的恶劣性格,以为是顿悟之后的笑容,还在心里评价了一句“孺子可教”。   可他仿佛自幼有着说瞎话的技能,这样也能对答如流:“那么,我在这里跟您对话,我们的关系是对象化的,还是对象性的?”   如果说之前温道方只是举了个学术界很寻常的例子在说明两个最基础的概念,那这时候他的表情就灵动了起来。他说:“这个问题提得好。在我与你们的关系中,我教你们,对你们的知识结构有影响,应该是我对象化你们;而你们对我来说,暂时没有影响,还是对象性的。再学几节课,就是一个双方相互影响的过程了。”温道方似乎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他问楚春歌:“你叫什么名字?”   楚春歌一愣,他没想到随便一问竟然得到了青睐,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嘴快于脑地说了:“楚春歌。”   温道方却皱了皱眉头,“名册上没有你的名字,是不是教务处名单给错了?”说着还要去讲台上确证这一点。   楚春歌答:“不是,我是蹭课的。”   温道方又看了看他,有些诧异的样子,说:“没想到咱们系也有蹭课的?”随即看到楚春歌旁边的姑娘,有些恍然,约莫是陪女朋友来上课的。长得挺好看,也怪不得开学一周就找到了女朋友。   那边楚春歌却不知道这一点,不知道男神此时已经把自己定性成了“脱团狗”加“异性恋”,不然他就算是死也要站起来澄清自己的清白。   楚春歌表面平静、心里混乱地坐下来,觉得跟男神讲话就跟对打一样,一局下来真枪实弹没多少,却自损八百。不过温道方一个“嗯”一个笑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就把这所有的消耗全补了回来。   旁边姑娘这下子不攻略楚春歌了,试探地说了一句:“你认识温老师?”    楚春歌说:“不认识,今天才知道他是V大老师。”   那姑娘又问:“可你们书店的打折卡是温老师给我们的?”   嘭——   有什么东西在楚春歌脑子里炸开来,虽然早就知道这笔生意是温道方间接带来的,但是被人如此直白地、在这个环境下指出来,他好像觉得这后边真的代表了什么一样。当然,是幻觉。   “又不可能记住每一个客人。”附带一个“←_←”的表情。   “但我们温老师长得好看啊。”姑娘说得理所当然。   “……”这下子楚春歌琢磨出来了,这姑娘该不是看出来什么了吧?“不是,”他正色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姑娘?”   姑娘笑眯眯地回招:“楚春歌,春歌,小楚,小春,我是想说,你是不是看上我们温老师了?”   楚春歌内心吐血,心说:这一定是个高手,杀人于无形,偏偏眼神还跟X光片似地,温老师这是个可造之才啊!赶紧培养啊!   姑娘又说:“小楚啊,你看,我问你名字你就不告诉我,温老师一问你就说了。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目光如炬的福小姐似乎戴上了贝雷帽。   楚春歌面无表情:“你们温老师长得好看。”   “……”福小姐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福小姐忿忿不平,这次大概是真的不想跟楚春歌讲话了,倒是安安静静平平淡淡地过了接下来半节课。   ——不过他俩言语交锋,明里暗里过招的过程,几乎原原本本被温道方看在了眼里。   ——楚春歌的直男脱团狗形象因此更加坚固了,要是这是篇小说,作者一定会为小楚同学点1225个蜡。   这节课很快就下了,温道方在讲台上收拾着课本和教案,有学生捏着书上去问问题,这可是不同于楚春歌这个半吊子的正经法学专业苗子,温道方温和而仔细地解答着。楚春歌虽然有跟温道方同路一段的意图,但是实在没办法,也不强求。   于是去了V大停车场取车。   这一课耽误了他大概3个小时,交了停车费,便开车回了书店。   刚上车就听见电话铃声,专属铃声一响起来,楚春歌就开始头疼了——庄导师连环催命call,还通常不是什么好事。   但做为一个打算继续深造的研究生,老板来电话了你还一般不能推辞:未来三年的命可捏在她老人家手上。   楚春歌认命地接起来,一声“喂”字还没说完,庄老板的声音就传过来,险些刺伤了耳膜:“今天下午大一素描课缺个老师代课东教402交给你了回头把他们作业批了顺便把你练习拿来给我看。”这一连串吩咐交代下来,一个标点都没打上,要不是楚春歌习惯了,估计连话里几个指示都弄不清楚。   楚春歌:“庄老,您今天又干嘛去了?”   庄老板,性别女,名叫庄婉华,为人直爽,连自己的学生直呼其名也不在意。艺术上很有些天赋,个人巡回展办了几轮了,学术界遇到什么大会议都得请她,还得看她那天有没有预约美容美发的那种类型。可能是艺术气息太浓了,所以在日常事务上就有点不着四六,像这种提前几个小时通知没有做任何准备的楚春歌去上课,已经是好的了——她曾经在学生毕业答辩的时候离开答辩室随后一去不复返的光辉事迹,她说作品太水了,腌臜了她的眼睛。   庄老板只买自己瞧得上的人的账,其余人就算是那劳什子的会长也不放在眼里,近年来研究生收的少,据说楚春歌是这三年来第一个,上一个师兄已经跑英国去深造了。   庄老板说:“出版社那边一些事——拜拜我挂了明晚之前给我。”   楚春歌听着那边的“嘟”声,悠悠在心里感叹了一声:这日子,谁都不好过啊。   楚春歌那厢里认命地被剥削着去了Y大,温道方这边终于解决了学生的疑惑,把课本和教案——他的教案就是几张教务处的花名册——带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几个老师在聊天,正好说到学生的事情。   有人说:“近几年的学生啊,我看素质是越来越低了,整天就知道谈恋爱,一点也没有做学术的样子。上课只知道看手机,叫魂都叫不回来,唉。”   有别的老师附和:“可不是嘛,上回我把前几届的卷子拿出来对比,真是满纸荒唐言。”   还有人看到了温道方,想着把新来的老师拉进话题,总不至于孤立人家,道:“温老师上课回来啦?带了一周课,感觉怎么样?”   温道方笑笑,答:“学生们悟性都还不错的,”想到了那个蹭课的男学生,补充了一句:“今天有个女生的男朋友来蹭课,其实这样比逃课睡觉要好多了。”   “嗨,温老师刚来,经验少,不知道,以后这种才是真头疼的,上课讲话讲个不停,你又不好说,煎熬,煎熬!”   温道方在心里轻轻地笑了一下,答:“这样啊。往后会注意的。我得回去了,大家再见。”   教务处黄主任道:“温老师这样每天跨省上课,也挺麻烦的吧?我那边有套房子空着,要不要先住着?”   温道方答:“谢谢黄主任,不用的,我一周两节课,一个月也就来回跑几趟,也麻烦。一个月之后教师宿舍就安排下来了,没问题的。”   黄主任——女的——有些遗憾地“哦”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以后晚上十一点更新。 ☆、004   楚春歌是踏着铃声迈进教室的,先审视了一圈。下边庄老板没给大家说过会有人代课——可见她是临时起意。下边还是闹哄哄的,一群学生围着在看手机。楚春歌走进去的时候没几个人注意到,他提高了声音问:“谁是班长?”   有人比较不羁,直接问了:“你谁啊?”   楚春歌答:“你们师兄,今天带你们。”然后问:“你们班长呢?”   “缺席!”   楚春歌愣了一下,然后又问:“那还有缺勤的吱一声?”   “噗!”下面一群笑声。   楚春歌瞥一眼,“刚刚哪个缺勤的笑了?名字报上来。”   女生在下面说:“是程渡~程渡~”   “程渡是谁?”楚春歌又问了。   “我。”一片闹哄哄的声音里,一个声音传出来。这声音整的跟少年似地,楚春歌还以为坂本真绫来上课了。顺着声音看过去,嗬,小伙子长得挺精神啊,就是这衣服怎么这么地……女性化?   异装癖?   不过楚春歌也就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下,然后说:“上节课庄老师教的什么?”   楚春歌听完答案就在心里狠狠地埋怨了自己导师一句:才刚进学校第二周就教这玩意?真当每个人都是自己了……怪不得收不到研究生,活该没钱买包包。——他却是忘了自己也是让过这揠苗助长的课的,亏得他天赋好够努力没有掉队,才得了庄老师的青眼。   楚春歌顿了一下,说:“这手法太炫技了,你们底子有,估计没这么好,有点吃力。那我先教基础一点的吧。”   说完,楚春歌进入了真·导师模式,不打岔不油嘴,把庄老师该教却没教的都给教了。也算是造福学弟学妹了吧……   虽说是教了,楚春歌也没怎么当过老师,有些指导不到点子上,也就随风而去了,讲完之后楚春歌布置了一个作业。作业非常简单,基本相当于复制技术而已。   讲完了,有事没事的楚春歌就开始刷微博。   微博上永远是吵吵嚷嚷的,头条变换不停。楚春歌刷了十几分钟,还是觉得无聊,便开始在教室里走来走去,看看师弟师妹的作品。   到底还是艺术系的学生,楚春歌自己上阵做了几个示范,就被get到了精髓,楚春歌在心里叫了声好。   走到那个叫程渡的男生身边,楚春歌才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觉。   怎么说呢……程渡的画里意韵感很强,不像大多数人学画画,学到老也只会运用一些技术来写实,画里的味道全没有。其实庄老师教书有那么个缺点,把一些技艺教得出神入化,炫技太严重,在大多数学生眼里就本末倒置了。可这事又不是教的了的,所以庄老板一边教技巧,一边等着那些拔尖的、自己悟出意韵的学生。她教的,和选择研究生的是完全不同的东西,也难怪她挑不出门生了。楚春歌自己是意外,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再过两年就要添个师弟了。   这一下就稍微有些上心。楚春歌特意在这里走慢了些,等着看看这师弟的潜力,可那个男孩子却干脆停下了笔,回过头看他,一言不发。   楚春歌:“……”朝画板努努嘴,示意“我不是在看你,在看你的画”。   没想到程渡反而把笔放下了。眼神愈加无辜地看着楚春歌。   楚春歌:“……”   “怎么了?”楚春歌问。   那边程渡拉了拉自己的裙子,继续用他那雌雄莫辨的声音说:“师兄,你在这看着,我紧张。”   楚春歌觉得好笑,这就好像回到了小学的考场一样。不过他从那个害怕老师看卷子的人,变成了一个偷窥学生卷子的老师。   这事讲出去有点尴尬。楚春歌只好摸着鼻子离开了这一片,同时在心里安慰自己:艺术家都是有怪癖的嘛……   只得又拿起手机刷微博。   闲的无聊了,干脆把自己画的示例给拍了下来,传上了微博。   【@温道方在我身下喘:上课。[图片]】   楚春歌到底是有些艺术天赋的,一张图无滤镜无ps,也生生拍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阳光打过来,给正中心的画纸加了天然滤镜,却没有喧宾夺主。   首页很快刷新出这条微博,他颇为满意地顺着点进自己主页,加载一次这张图,又欣赏了一次。   这时他想到了温道方。   这张图画的是温道方的水杯,就是那个他一节课要喝十次的杯子。温道方不一定是想喝水,可能更多的只是一种习惯。楚春歌看着温道方拿着那个杯子喝水,修长而禁欲的手指捏住杯身,因为手环过一圈比杯身要粗,中间隔了一个空洞的缝隙。用力的时候——比如板书的时候——指节会变形。   再从这个开始联系,温道方的样子、相貌、身材、声音都好像是自动跳进了他的脑子里。楚春歌摸着自己的脸,觉得没发烫,于是在心里做出诊断:自己必定是发春了。   这个诊断倒是丝毫不错,可见楚春歌还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很快微博就有了评论,是远在英国的师兄。   @黑人大叔叔我好怕怕:代课?画得不好,你是不是紧张?   楚春歌笑着回复:对着大一的,我有什么好怕的?   @黑人大叔叔我好怕怕:reply@温道方在我身下喘:那就是有心事。   楚春歌:是啊是啊我恨嫁,你看行不行?   @黑人大叔叔我好怕怕:reply@温道方在我身下喘:改了微博名却没把人把到手?啧啧这行动力。要攻略秘籍吗?   楚春歌这才恍然惊醒地看见了自己微博名,这玩笑似的微博名在他主页挂了才两天而已,不过被师兄嘲笑了,他只得迅速地改了。   那边师兄发现得也快,楚春歌才改完,消息提示又来了:   @黑人大叔叔我好怕怕:reply@手指有茧:手脚真快!   楚春歌没回了。这师兄为老不尊忒不厚道,总是拿自己私人终身大事调侃自己。   几条微博一刷,就到了下课的时候。楚春歌抠了抠桌子,提醒大家把画的作品交上来。   几个女孩子在下边撒娇:“师兄!我们还没画完~就给一节半课怎么画的完?”   楚春歌不吃这套,铁面无私道:“交上来就可以了,知道你们画不完,就看看你们的速度和掌握情况而已。不为难你们。”   那几个女孩子还在争取:“师兄你最好了嘛,我们过几天再交可以嘛。”   楚春歌说:“可以啊。”说完自己笑了一下:“那这次成绩记0分。”楚春歌心说:老子被庄老板催稿的时候也不像你们这么能撒娇!呔小崽子们!岂能如你们所愿!   这下子那些女孩子总算知道,这师兄不像看起来那么亲和好说话,只得不情不愿地把作业交了上来。   这作业花了二十分钟才收上来,楚春歌托着那一沓画纸,到了庄老板的办公室,想着说今天批改完了再回去,也就不用带回家了。   打分过程极其简单,总归大家都那么个水平,好不到哪儿,差不到哪儿。   又翻过一份作业,楚春歌一看名字就愣了,这作业他很熟悉,是那位天资卓越的未来师弟的,可那邪魅狂狷的署名怎么看都不是“程渡”两个字。   分明是“叶玫”。   楚春歌再确认了一遍,翻了翻花名册,确有程渡和叶玫其人,又翻了翻作业,却没找到程渡的。莫非那个师弟是叫叶玫,自己被那些咋咋呼呼的女孩子给误导了?   想了想给庄老板发了个短信:大一班上那个声音像坂本真绫的师弟叫什么?   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回应。庄老板日理万机,遇到这种不重要的事情,全部当作没看见。楚春歌也没继续深究,统共也就一次平时作业的事情。   改完作业才下午四点多,楚春歌刚出办公室就接到小陈电话。   楚春歌接起来,第一句话是:“安啦安啦我会给你带城西的鸡腿的。”   那边小陈却义正言辞:“谁是跟你说鸡腿的事情了?我问你,今早上那单子,你少给人家数书了没?”   楚春歌莫名其妙:“哪单子?”   “《小逻辑》那单。刚刚有个姑娘打电话过来,说是少了一本书。”   楚春歌这才想起来,自己早上的确是在听课的时候顺手抄过一本,还在上面画了画。后来觉得太耻了,没好意思留在那。现在被小陈一提醒,才恍然,这样一来自己的确是少给了学生们一本书。   “好像是的,早上缺一本我硬是没给找到,就那样先送过去了。人家姑娘电话你记下了没?回去了我跟她联系。”   小陈“嗯哼”一声:“看到是姑娘就巴巴地积极了是吧?我跟你说,我记下了,你得给我带城西鸡腿。”   楚春歌连连应道:“带带带,带俩成了吧?”   回到书店已经是将近六点了,楚春歌第一件事就是用自己手机给那个号码打电话——事后他想起来后悔不已,自己怎么就用自己手机打了呢?为什么不用公家电话呢?   这个让他后悔不迭的电话是上午找他搭讪那姑娘接的,楚春歌一句“您好,我是方正书店”丢出去,半天没听到回应,他就觉得不对了。   紧接着那边一副调侃的语气:“小楚啊,你看,我是不是弄到你电话号了?”   楚春歌觉得自己遭遇了晴天霹雳。   姐们,我真的不喜欢女的。   楚春歌发誓他真不知道对面就是那个要电话号码的女生,不让他怎么也不会用自己的电话打过去。   可事到如今,只能迎头而上了。   “小楚啊,春歌啊,你怎么不说话?”   楚春歌心里哀叹一声,道:“您好,我是方正书店。之前给你们的订单里,少送了一本《小逻辑》,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我们送过去?”   那边姑娘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说:“现在太晚了,明天早上就上课了。你明天早上过来?还是老教室。”   楚春歌道:“好的。希望您能体谅我们的失误。”   那边姑娘说:“行,我这边有点事,以后常联系。”说完就挂了电话。   楚春歌面对着一个忙音的电话,一脸无奈。我一点都不想跟你常联系……   后来他就觉得不对了,其实自己应该先给温道方发个短信的,好歹在男神手机里占几k内存也是好的嘛! 作者有话要说:   ☆、005   第二天楚春歌早早起来去了V大,为了不迟到,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   也是敬业,楚春歌不由得给自己点了一个深沉的赞。——丝毫忘记了,要不是自己离开的时候顺走了那本书,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乌龙了。   所以说,世间事多是因果循环,一报还一报。   等到他到教室时,果真没上课。也对得起他强睁着眼睛赶早。   此时教室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让他惊奇的是温道方早已到了。温道方低着头,看着他的课本,旁边是他的水杯。从楚春歌站着的视角来看,这个人低头的时候,几缕头发轻轻巧巧遮住眼睛,像是隔绝了一整个世界。捏住书页的手很白,指节清晰,中指上有明显的茧,整根手指有些变形。翻页的时候大拇指和食指圈起来,显示出某种关于掌控的力量。书是一本很旧的书,纸页脆弱到楚春歌甚至担心它什么时候会破。书的边角写满了批注,有黑色的墨水,也有蓝色的。黑色的字体很稚嫩,蓝色的就沉稳多了。   从这本书上,楚春歌仿佛看到了温道方人生的一角。字如其人、文如其人,这些都是有道理的,你是怎样的人,才能写出怎样的字,用怎样的姿势翻书。这些不可更改不可伪造的细微之处,你就在那里。   楚春歌这一刻觉得惊喜,觉得自己偷窥到了某种宝藏的边缘。这宝藏是相对的,它出现在无数人剧本的“背景概述”里,本是不怎么难得到的东西。可所谓“甲之蜜糖乙砒霜”,看得见它的人反而看不见它,一个求而不得的楚春歌偏偏觉得这是珍宝。     他想了解温道方这个人。   楚春歌对着温道方问了好:“温老师,您来得真早。”   温道方对着他笑了一笑,回应道:“你也很早,吃了吗?”   恰巧有个同学来问问题,一看就知道是学霸。没听见前面一句,只听见温道方这句“吃了吗”,下意识接了一句:“吃了。”还丈二摸不着头脑地觉得老师有点奇怪。   那学生压根忽略了楚春歌,直接捏着书本就上了:“温老师,你看这里,黑格尔说……”   楚春歌摸了摸鼻子,只得退位让贤。连回答一句“没”都来不及,只能黯然退下。   温道方却看着楚春歌的眼睛,对着他点点头。   这一点头如春回大地,如万物逢春,如你知晓,如暗渡陈仓……于是楚春歌就被治愈了。   由此可见,楚春歌这个人真是好打发。   他又到最后一排坐着了。   那个学霸问的问题想必十分犀利,因为一直快到上课,温道方都在和他讨论着,直到上课铃响,温道方合上书说着什么,看口型是“课下再说”之类的意思。   而后他站起来,把麦克风调整到合适的位置,翻开了书,望了望全班的人,又把视线落到书上,道:“上课了。”   温道方调麦克风这个动作其实没有丝毫意义,他这个人讲课时,会自然而然地在教室周围走动,意图让每一个人都听得见他。   楚春歌悄悄地数了数,发现有很多人没来,还在想着说会不会点名。可温道方对这么多人的缺席似乎没什么反应的样子,打开了书,道:“上节课上到哪了?这节课该讲哪一段了,哪位同学还记得?嗯?”   尾音的“嗯”字简直又要让楚春歌醉了。温道方说话音有些低,在楚春歌看来,简直是一个“嗯”字说出了调情的效果。楚春歌当场就软了。   ……然后他举起了手。   温道方本来低着头看课本,余光里瞥到有人举手,颇为诧异,抬起头看了看。   这一看更诧异了。这个跟着女朋友来蹭课的男生,特别活跃的样子。温道方刚来V大带第一门课,印象最深的学生不是法学的,反而是一个外校的,也是奇特。   而楚春歌在温道方看过来的时候就意识到了,那句话根本不是问句,相当于一个引子,小说的序言、歌曲的创灵、电视剧的op、游戏的人物介绍,是不需要其他人参与的部分。他犹豫着要放下手,却在此时听到了温道方的声音。   “那请楚春歌同学来读下一段,读完说一说你的想法。”   楚春歌心里一个咯噔。他知道要读哪里,可讲的是什么他完全不知道,虽然他不是温道方的学生,但是这种七上八下的感觉跟真正的学生没什么两样。   ——或者说更忐忑。毕竟在老师面前丢脸,和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不是一个概念。   周围的学生们窃窃私语,这个人仿佛凭空出现,这堂课之外没人见过他。是温老师带的研究生吗?有人这样猜。   悄悄话的声音很大,楚春歌听到完全没有障碍。他好想对那些瞎猜的人说:你看我就跟温道方气质不一样嘛!   可他没口,他在念课文了。   楚春歌的普通话过了一乙,读起书来也不磕巴,加上声音透着阳光的味道,这堂课的开始还是让人十分惬意的。楚春歌读起书来完全顾不上别的,也不知道温道方到底脸色如何、对他满意否。   正在他读到一半的时候,一声“报告”打破了这最适合早晨一二节课的催眠读书声。   那声音声若洪钟,偏偏还喘着气,气流声强得仿佛龙卷风。——虽然用这个词形容一个妹子不太好。   楚春歌猝不及防地停了下来。   才发现声源是那个他躲都来不及的妹子。   那妹子手里提着两纸碗,气喘吁吁的,一看就是起床时拖了两分钟于是恰巧迟到的那种人。   温道方朝门口看了一下,说:“进来吧。”妹子走进来,他又补充道:“以后迟到不用喊报告,直接进来。”   那妹子一进门,眼神就直逼楚春歌而去。楚春歌愣愣地看着妹子凌厉的、一副“呵老娘抓到你了吧”的眼神,竟隐隐觉得自己遇见了修罗场。   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   ——卧槽这眼神看起来想杀人啊!   ——她会不会把热辣辣的面条糊我脸上?   ——我带卫生纸了吗?   ——玛雅地球人好可怕麻麻救我!   ……   直到温道方叫他:“还接着读吗?”   正巧那妹子走到了楚春歌面前,笑眯眯地盯着他。一手端一碗面条,示意楚春歌让开座位,她要进去。   楚春歌吓得胆一颤,侧开身让了座,然后就直接坐下来了。   然后他意识到什么事情。   他抬头看着温道方。温道方见状直接顺着他刚刚停下来的部分继续了。   这种心里淡淡的失落……继修罗场之后,总觉得正主反而退位让贤了是怎么回事啊喂!   那妹子把一碗面推到他面前,道:“没吃早饭吧?”   楚春歌瞅了瞅讲台上温道方念课本的美好身影,抵御了美食的诱惑,往妹子那边推了推,道:“我上课吃早饭会胃疼。”   妹子看了看温道方,道:“温老师很好的,不计较这些。你饿了你就吃啊。”   楚春歌咽了咽口水,又把碗往妹子那边推了推,道:“女孩子多吃点才有力气减肥。”   妹子横了他一眼,嗤笑一声:“怕我下毒啊?”   楚春歌没答话,想着一定不能让温道方觉得自己跟妹子有奸情。这样的话,自己在男神心中的形象还是一个优秀的、好学的、纯情的基佬,指不定就有发展可能了呢!   正如墨菲所说:某些事情会发生,它就一定会发生。   所以可怜的小楚并不知道,在短短的两次见面中,他的男神温道方已经把他定性为了一个脱团狗+异性恋,两次。   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楚春歌没回这句话,妹子也就没再说什么。作为一个安静的美少女,她在全神贯注地吃面。   面的香气从右边连绵不绝地飘过来,终于等到妹子吃完了面,楚春歌觉得自己差不多也快要忍到极限了……   妹子问:“又来cos我们系学生了?”   楚春歌正义凛然面无表情:“来送书的,昨天是我们失误,真对不住了。”我闻不到。   妹子:“我觉得你是故意的。”   “这个真不是,我……”   楚春歌还没说完,被妹子打断:“昨天你带走了一本书我是看到了的。你要么是看上我了,要么是看上别人了。”   这么豪放的妹子,楚春歌觉得自己处理不来,只能更加目不斜视:“不是,你真不要多想……”   可妹子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讲台上的老师。她眯起了眼,这一瞬间,她是福尔摩斯!她道:“是我们温老师?”   楚春歌猝不及防!被妹子正中靶心!这种愤怒!“不、不、不、当然不是……”   “那你老看着温老师,是想来谈生意?”   楚春歌结结巴巴道:“你怎么、就知道不是?”   妹子:呵呵哒~   从妹子的发言里,楚春歌得到了什么启发。要到男神手机号却不敢发短信怎么办?网络时代当然是再去要微信号比较好。   他迅速把自己微信的ID和头像都改成了【方正书店】,把自己以往的朋友圈都给删了,把简介改成了“方正书店,图书城C栋204”。   装营销号get男神微信号。   计划通√   ……嗯,总觉得还不够像营销号呢……   想了想,他又发了一条朋友圈。   【方正书店:本书店坐落在图书城C栋204,团购有优惠,欢迎来逛^_^】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伪装,一下课就捏着手机去找温道方。   “温老师您好,我是方正书店的员工。”   温道方喝着水,疑惑地看他。   楚春歌看着温道方修长的手指,握在水杯的杯壁,还是那样一副“把一切都握在手里”的样子,掌控欲十足,他就觉得脸红。强制自己眼神离开手指,他道:“是这样的,我们书店想跟V大长期合作,供应教科书,现在还在实验阶段,想先跟你们系合作试试看,不知道您觉得怎么样?”   温道方轻轻地笑了笑,道:“这种事情你应该去跟教务处主任商量啊。我对这些事情不太懂。”   楚春歌差点被温道方的气音弄得站不稳。他道:“这就是一个,嗯,一个合作,还不是很成熟,就是,嗯……希望能从您这里得到一些支持……”   这句话说得逻辑不顺,楚春歌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骗到男神。真正实践起来才知道,温道方的眼神看着温温和和,实际上还是很犀利的,至少他就完全撒不顺谎。   温道方看着楚春歌,也不说话,嘴角噙笑。楚春歌觉得自己完全被看透了,温道方这沼跃鱼一般的笑容……实在是太可怕了。   自己太草率了!勾搭之前不知道先写个策划,现在指不定被男神当成什么幺蛾子了……楚春歌面上强装淡定,却在心里欲哭无泪。   正在楚春歌自己都打算放弃了的时候,却听见温道方说话了:“嗯……需要我支持什么呢?”   温道方的手指在讲桌上有节奏地敲着,一下一下,像是打在楚春歌的心上。这声音,可是来自温道方的那双看起来掌控欲十足的手哇。   他咽了咽口水,道:“加我们的微信公共账户就好,有什么需要都可以直接跟我们的官微说。官微号是cc八个g。”   温道方十分茫然的样子,他掏出手机,道:“我不太会用微信,你来帮我加?”说着,把手机朝前递了递,正递到楚春歌面前。   楚春歌也没想到这一出,下意识地接过手机。指尖正好触到掌心,温热的温度,一把火从指尖慢慢慢慢烧向了全身。   楚春歌小心翼翼接过来,小心翼翼地看,正是微信的界面。   从使用界面可以看出,温道方大概是真的不常用微信,聊天列表里只有一个讨论组,和一些腾讯的系统推荐应用。   他找到加好友的地方,在其中输入自己的微信号,觉得自己是在偷某一样世间至宝。他甚至没敢看一看朋友圈或者好友数之类的,一发验证消息,立马还给了温道方。   “谢谢温老师……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就可以了。”   温道方笑着问:“你?”   楚春歌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补救道:“跟我们的官方微信管理员。”   又道:“那今天谢谢您了,我要回去上班了,希望合作愉快。”   “嗯,也谢谢你们书店了。”   楚春歌听到这句话就转身走了,没有看到温道方再次露出的,沼跃鱼一般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006   等到楚春歌坐上了回书店的公交车,才有机会拿手机出来看看。   果不其然,朋友圈大乱。   一堆赞姑且不言,许多人在下面问:春哥怎么了、盗号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买一本小黄书送货到XXX路谢谢……   各种评论不一而足。几乎都是被他行为给吓住了的。连许多不怎么冒泡的潜水党也炸出来了。   其中以叔叔为代表:小春挺敬业啊   楚春歌把那些调侃的一律没理,只回了叔叔:我在想能不能办个公众号?   叔叔是个行动派,楚春歌刚回了没多久,电话就打过来了。可能是觉得这个提议可行,所以一收到评论就打过来了。   “喂叔叔?”   “小春,你说的那个公众号的事,是怎么回事啊?”   楚春歌从善如流地瞎编:“书城里书店那么多,我们弄个公众号,再时不时弄些活动,应该比其他的更有吸引力。现在这个时代,大家都在网络上做文章,走在别人前面才能赚钱嘛。”   叔叔那边沉吟了一番,道:“这方面的事情我不太懂,你要是没事就先做着,等你忙起来了我让小陈接手。”   楚春歌答“好”,又道:“开通支付宝转账功能也可以,买本书不会有那么多毛票,大家基本上都有支付宝,两方都方便。”   叔叔想了一下,就批准了:“行,那注册一个新的账户吧,我和你婶婶暂时回不去,都要先麻烦你了。”叔叔家女儿正在读高三,这一年叔叔和婶婶都在外地陪着女儿读高三,书店这边是时管时不管的,没什么大事都直接楚春歌决定的。   楚春歌道:“不麻烦,我平常也蛮闲的。”   叔叔那边又叫:“春歌啊。”   楚春歌心里就觉得不妙。   果不其然,叔叔叹了口气,又沉默了几秒。这几秒里楚春歌几乎都预测到叔叔要说什么,果然,叔叔开口之后第一个词就是他不愿意听到的。   “你妈妈最近回国了,你要不要跟她见一面?”   楚春歌道:“我最近也挺忙的,导师一直让我带师弟师妹,估计没有时间。”   “就吃顿饭,你决定时间,你妈什么时候都给你腾出来。”   楚春歌还是道:“这个是真的没时间,庄老师还让我今天去给她送试卷。有空我一定跟您说,您安排,您看成吧?”   叔叔那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闹了那么多年矛盾,也该听话了。”   “我要下公交车了,有点挤,先挂了,有事再给您打电话。”说完楚春歌就摁断了电话。   叔叔那边想必也觉得棘手,总是想着要让母子俩合好,可楚春歌在这方面就跟牛一样,一说到这话题就撂电话或者不说话。   楚春歌也不想提这个问题。   终于顶着早高峰的压力回了书店,这工作日的早晨,没什么人来书店闲逛。小陈在书店里打瞌睡,双手撑着柜台,连收银的电脑都还没打开。   楚春歌走过去拍了拍小陈,对他说明了店里的新规划。   万恶的资本主义。小陈根本没有把书店当作自己家的觉悟,楚春歌说怎样他就怎样了。不过他提出了很重要的一个问题:“你打算从什么时候开始实施?”   楚春歌答:“就这两天吧,今天我做个广告,明天打印个广告牌出来,就可以开始了。”   “成吧,反正对我来说没啥区别。”   “你小子,注定没有当老板的命喔!”楚春歌打趣道。   楚春歌就直接在自个儿的电脑上鼠绘。小陈被这一搅和,睡意也没有了,改作跟女朋友聊微信——依旧是趴在收银台上。   这个广告牌其实没啥要做的,就是强调一下店里有了公众号以及可以使用支付宝转账而已,然后把二维码摆上去。楚春歌不知怎的鬼迷心窍,做这个广告牌的时候,愣是在旁边加了一个NPC,NPC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随意站着,眼神画得十分精神,手里拿着一本书垂在身前。这个捏着书的人物十分生动,等楚春歌画完,才发现这个人眼熟得很。   楚春歌:……   小陈来补刀:“这画的谁啊,我咋看着这么粉红呢?”   楚春歌朝他摆摆手:“去去去,主色调明明是蓝色的。”   贴二维码的时候却犯了难:这到底是去申请一个公众号,还是就把他自己的帐号贴上去呢?   这个问题拿去问小陈,很快就有了答案。这个小年轻瞪着眼睛说:“当然是公众号啊!专业,专业懂不懂!而且用你私人号,你以后还真想做代购?那妥妥拉黑删好友,没有第三条路!你信我!”   楚春歌一想有道理,火速撤下自己的二维码,又去申请了一个公众号,把二维码替换上去了。   做完把这图拿给小陈看,小陈抱着胳膊看了半天,冒出来一句:“我觉得吧,还成。”   楚春歌:……   楚春歌不跟这种鉴赏力为零的家伙讲话,直接把图给了打印店。打印店承诺第二天把成品送过来。   等到忙完了下班,一看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庄老师忙里偷闲回了自己短信:   【程渡。他是不是又帮叶玫交作业了?这小子手速快。】   在可以想见的范围内,这又是另外一段故事了。楚春歌想了想,决定去庄老板办公室里把卷子改一下,把应得的分给程渡。   虽然平时分值不了几个钱,而且一个愿挨。   这天课上完,黄主任依旧表达了可以把房子借给温道方住的意愿。温道方笑着岔开话题,事后却还是有某个交好的女老师悄悄问他,黄主任是不是有那种意思。   这个女老师是温道方师妹,在国内读研究生的时候是跟着同一个老板的,没想到工作后还是在一个学校。因为这一层关系,两个人关系也比平常好一些。   温道方笑着解释绝无此事,师妹掩着嘴笑:“你师妹,我,都已经结婚几年了,你真不打算找一个了?”   温道方只能答:“急不来。”   师妹怀疑地看他:“真的?”   温道方无奈地笑笑:“我不说假话,你了解的。黄主任问我有没有对象时,我比较尴尬。”   师妹“哈哈哈”笑了起来,道:“我帮不了你。”笑完了又说:“对了,今天我和我老公出去约会,快递寄到了Y大,师兄帮我拿一下呗?”完全忘记几秒前还拿已婚的身份炫耀过。   “怎么在Y大?”   “我上次是给姑姑买的,这次付款时忘了把地址改回来,短信到了才发现。姑姑又不在本地。”   温道方刚入职,在V大还有很多手续要办。证件照、教师证、饭卡,这些必要的小证件办完之后,还得去教务处、人事部、后勤部各个部门去登记。不是学校里不给安排,有些东西非得自己到场,填些表格,注定一步到位不了。   如今这个状态,谁也改变不了。改变不了怎么办?一遍一遍跑手续呗。   于是等到温道方终于可以消停些的时候,已经是五六点了。天气有些阴,看着竟是快下雨的前兆。此时他的各种表格还没填完,只是工作人员下班了,只能下次再继续。   闲下来了就去帮师妹领快递。   就这样见到了楚春歌。   这个月第四次见到楚春歌。还是以四天三次的频率。——虽然温道方只记得他主场的几次。   可他是在楚春歌的主场被看上的。   有人坚信上帝的存在,认为一切俗世事物都是上帝的旨意。遇到的每个人、遇到的时机与频率都是有其含义的。持此种想法的人一生愁苦孤寂,不见得有什么好。   可也不一定不好。   彼时楚春歌刚刚从办公楼里出来,正在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而温道方在办公楼的收发室里,拿着师妹的照片在领快递。   楚春歌几乎是一下子就看到了温道方,一瞬之间,眼睛里就完成了从播种到开花的整个过程,神采飞扬地加快步伐迈了过来。   温道方见证了这一出眼睛里上演的戏剧,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如此生动。人如其名,像是春天里的赞歌,歌颂展示了一朵野花的生机勃勃。   “温老师好!”楚春歌首先打了个招呼,声音里也溢满了欢喜。   收发室此时终于核对好了证件与包裹的收件人,把那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交给了温道方。温道方接过来,对楚春歌回了一个微笑:“你好。”     楚春歌问:“温老师您怎么来Y大了?”   温道方扬了扬手里小巧却严严实实的包裹,答:“帮师妹领快递,她地址填错了。”   楚春歌“哦”了一声,然后问:“温老师吃饭了吗?要不一起吃个饭?”   时值六点半,是偏晚的饭点,被楚春歌一提起来,温道方还真发现自己有些饿。可他还得赶回家里。   温道方今年第一年入校,住房还没批下来。他是邻省人,说是邻省,其实从学校到家也就一个多小时车程。课是周二周三两天早上,他周一晚上来学校附近,找个宾馆先住下,周三上完课后再开车回去,一周就没他什么事了。   ——本来是这样安排的,这个安排到现在,才实施了两三次。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边走。楚春歌一直在试着劝温道方一起去吃饭,温道方话说得比较模糊,看起来不想答应。   实际上温道方的确尚在犹豫,天气不怎么好,外边已经飘起了毛毛小雨,看天,还有随时加大的趋势。再吃一顿饭,可能就真的回不去了。   走到门口,温道方的车就停在外面。楚春歌望了一下天空,有些为难的样子。   温道方便问:“没有带伞吗?”   楚春歌老实回答:“没,雨来得太急,来的时候还没下。”   温道方道:“天气变化大,还是随身携带伞比较好。”   温道方笑了笑,走向车。钻进了驾驶座。楚春歌见状,内心有些沮丧,心里估计道,浪漫的晚饭没了。   谁知温道方坐在驾驶座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望着楚春歌道:“去吃饭吧。你带路?”   楚春歌愣在原地。   温道方又问:“嗯?不去了吗?”   楚春歌欢欢喜喜地跳上车。 作者有话要说:   ☆、007   虽然说是一起去吃饭,但是楚春歌也明白,这是温道方看在自己没伞的份上做出的妥协。   温老师真是温柔啊。   伞兄,你缺席得太是时候了!   这是楚春歌第一次跟温道方隔这么近。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温道方和楚春歌一直是处在社会关系中:客户与店员、老师与学生。都带有着某种隔阂。   可这次,是作为朋友,坐在副驾驶座上啊。温道方开车非常认真,双手握住方向盘,因为手掌太大,虚虚握住之后还留着空间,是某种游刃有余的预兆。这个人做什么都是这样不紧不慢未尽全力的吗?   楚春歌手又开始痒痒,灵感翻上心头,想把这一刻完完整整地画下来。这是从他的视角看到的,独一无二的温道方。任何人眼里的都比不上楚春歌眼里的生动。   正在楚春歌出神的时候,温道方的声音响起来:“去哪里吃?”   楚春歌一惊,道:“温老师有什么忌口的吗?”   温道方沉吟一刻,答:“没有。你定,指路就可以。我对本市不太熟。”   楚春歌道:“温老师不是C市人?”   温道方答:“邻省,也不算太远。”   楚春歌答:“再住几个月就会熟啦,这里规划很简单的。”   温道方笑了笑,反问楚春歌:“春歌是本市人?”   楚春歌道:“从小到大一直在C市读书,我觉得挺无趣的哈。一直住一个城市受不了,以后一定要换个地方生活。”   温道方道:“不会,有亲人在就可以。”   ……亲人。   楚春歌想了想自己不靠谱的妈,然后随口道:“那吃川菜吧,就在前面那个路口左拐有个商圈,有一家特别正宗的川菜馆。地下层有停车场。”   温道方没有异议,车顺着楚春歌指的路开到了商圈里。   工作日的晚上,又加上下雨,顾客并不多。大楼内人迹寥寥,很空旷。楚春歌带着温道方在楼内绕来绕去,竟是没有找到店。   温道方问:“店名叫什么?”   “川一家。”楚春歌因为迷路,有些不好意思。在他心里,这可是自己主场,他带着男神去吃饭却发生了这样的乌龙,觉得自己脸都丢光了。   温道方笑着走进最近的服装店,那是一家女装店。楚春歌也跟着进去了。服务员一看两个大男人进来,有些疑惑地站起来。温道方问:“请问,您知道川一家怎么走吗?”   服务员眼里的戒备放下来,笑着答了。   出了店,楚春歌反倒成了一直跟着温道方的那个,一点也不像地主。   顺着扶手电梯上去的时候,楚春歌站在温道方下两阶。温道方本身就比楚春歌要高一些,此时有了台阶加成,硬是把光都给挡住了。楚春歌说:“我小时候来的,可能不记得路了……”算是给自己迷路做辩解。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这辩解非常无力就是了。   温道方侧过身看他,道:“好。”看着那人毛茸茸的头顶,发旋很明显。这高度跟自己侄子一样。温道方忍不住伸出手,差点就要碰到楚春歌头顶了,又缩了回来。   温道方觉得自己方才一定是脑子抽了。   楚春歌一直看着温道方,那个动作自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可温道方一言不发转过了头,那模样正经极了,好像刚刚的都是错觉。楚春歌心里也不敢随意给这个动作找解释,怕自己会错了意。   只能道:“我保证,他家菜很正宗的。”像是没话找话。   只听到又一句的“好”。   两人进了店,服务员很热情地将两人迎进去。店里人不多,两人挑了一个比较方便进出的位置。入座之后楚春歌和温道方一人一份菜单慢慢看着。   一边翻页,楚春歌一边道:“这菜单怎么跟十年没换了一样?”   温道方轻轻地笑。   楚春歌连忙解释道:“不是说菜单太久,是说菜品都没怎么变啊。我们该不是穿越时间到了十年前的餐厅吧?”说着他往周围看了看,人极少,“环境还真像十年前。”   温道方翻页,问:“十年前也是这样?”   楚春歌摆摆手,道:“不记得啦,随口说的。”   很快点好了菜,等着上菜的功夫,楚春歌问:“温老师住在哪里?”   温道方看着他,道:“不用叫我温老师。”顿了一顿,接着道:“邻省,老家。”   楚春歌有些诧异:“咦,我还以为住在V大。”   温道方点点头:“有些手续还没办好。再过段时间就分下来了。”   楚春歌道:“我导师也是没分到,各种问题。最后她干脆自己买了套。”   温道方问:“你在读?”   正巧这时,服务员端着菜上来了。两人选的一张正方形的小桌,服务员一上菜就把两人视线隔断了。   楚春歌道了声:“谢谢。”又接回了温道方的话题:“对,今年大四。在书店打工拿实习证明呢。”   温道方笑了笑,没在说话。   根据楚春歌与温道方为数不多的相处的经验来看,温道方不是会主动找人攀谈的类型。于是两人一旦开始吃饭时显得有些沉默。   温道方吃饭的样子是真好看,手捏在筷子上部,狭长的筷子稳准狠,一点也不打架。楚春歌吃了几口,脸色就变了。   “这菜好像有点咸啊?”   温道方贴心地递上一杯水。楚春歌一饮而尽,又道:“而且没印象里正宗了?”   温道方给楚春歌加满水,道:“可能小时候对‘正宗’概念的定义也不正宗。”   楚春歌有些尴尬,本来是他带人家来吃传说中正宗的川菜,结果继迷路的插曲之后,连菜品也打了他一耳光。菜实在是太咸了,楚春歌一边吃菜,一边灌水,最后进肚子的反而有几乎三分之一是水。反观温道方,动作仍是不疾不徐,菜见着他夹了,饭见着他吃了,水却没喝多少。   吃到后期,楚春歌几乎就放下筷子端着水杯看温道方了。   温道方注意到这一点,挑眉,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楚春歌摇摇头,放下水杯,指了指菜,道:“咸。”   温道方放下筷子,问:“吃好了么?”   楚春歌点点头,反问道:“你呢?”   温道方没回答,直接招了招手,服务员就过来了。   “结账。”   “您好,一共213块。”   温道方数出钱,交到服务员手里。楚春歌有些着急,也把钱塞过去,道:“温老师,怎么能让你出钱……”   温道方笑笑,道:“老师请学生,应该的。”   楚春歌还想说些什么,旁边的服务员倒是很上道地把楚春歌的钱推回去,问:“有老师在呢。请问带学生证了吗?我们家有学生证打85折的,虽然不多,好歹也便宜些。”   楚春歌答:“带了。”说完又看了看温道方。不是他没带伞,温道方根本不会来吃这顿不如意的饭。   服务员小哥把桌上的钱又朝着楚春歌推了推,道:“既然老师在的话,学生就别出钱啦。打折的钱算你出的。”   温道方接口道:“对,听人家的。”   服务员核对完学生证,对温道方道:“您好,打完折181,找零19块,马上给您送来。”服务员一边低头写单子,一边问:“请问您对我们有什么建议吗?”服务员小哥对着两人笑了一下,一点也不像是那种公式化的笑,像是善意的陌生人随口一问。   楚春歌又喝了一杯水,问道:“好像有点咸。”   服务员“哦”了一声,也有些羞赧,道:“最近我们家换大厨了,正在磨合期,难为你们了。”   温道方答:“没事,还不错。”   楚春歌有些不好意思,这次吃饭的体验简直糟糕透了,他自己都觉得整个气氛都不好。要是事先知道是这么个情况,他大概怎么也不会邀请温道方来吃饭的。   服务员去买单了,两人对着残羹冷炙也是无话可说。温道方此时倒是喝了许多水,似乎要把之前欠的都给补回来。   这时店外面有一家三口,看起来正在犹豫是吃川菜还是隔壁的火锅,三个人争执不休,暂时估计讨论不出结果。   “你猜,他们最后会选哪一家?”楚春歌问。问完就觉得自己这问题问得有些怪异,怀疑自己此时的形象会不会是八婆又不靠谱的。简直沮丧。好想读档重来……   “嗯?”温道方背对门口,顺着楚春歌的视线转了个身,看见那一家子。注视了片刻,道:“我猜是这家。”   “……”几乎是在温道方说完的一瞬间,那家人就迈进来了,有没有这么神?楚春歌嘀咕一句:“这里很咸……要不要去提醒他们?”   服务员小哥正在走过来,温道方向着楚春歌示意了一下那边,道:“‘正在磨合’。”   服务员小哥将零钱找给温道方,道一句:“谢谢光临,欢迎下次惠顾。”   楚春歌站起来,绕过服务员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道:“那边新来了一家人,一定记得让主厨做淡点。”   服务员本来还有点愣,听懂了之后忍俊不禁笑了起来,道:“会的会的,谢谢您。”   两人吃完之后,温道方去取车,楚春歌跟着一起去。开出停车场,才发现外面雨下得很大,天也灰蒙蒙的,连路都不怎么看得清。   温道方问:“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楚春歌报了地址。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问:“温老师您今晚住哪?”   从侧面看过去,温道方现在十分专心在开车,天气不好,眉头甚至还下意识皱着。楚春歌问了他也好像没有听到,在专心转弯。   “您今晚没地方住吧?”楚春歌又问了一遍。   温道方答:“还好带了身份证,可以找个酒店。”   随后车里就陷入了沉默。   温道方顺手就打开了电台,DJ在温馨地提示路况,建议司机们注意安全,随后是一些没听过的调子。   爱尔兰民谣里仿佛混着某些催发情绪的因素,把阳光和雨水放在同一个空间里。窗外一片黑色,细密的雨带着恶意,想遮蔽一切。漆黑的雨。   时而有雨水打在纱窗上,蜿蜒出一条条林荫小道,起点相距一指宽,最终却能汇聚成一股,在车窗上划出“S”来。   楚春歌盯着雨痕,突然觉得这样是不行的。   万物皆是带着目的出生。世界的属性是目的性。种子注定长成树,云注定要变成雨。人出生在世上,是为了繁衍,还是为了经历?   心中的念头也是有意义的吗?一个仅仅发芽的想法,若是从来不试图让它实现,那它还有意义吗?   所有的福至心灵与突发奇想,都是上天给你的预示。   所以,犹豫是不行的。我生出“喜欢你”的念头,就是为了与你在一起。犹豫是不行的。   楚春歌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侧头问温道方:“我家有空房间,温老师住我家吧。”   温道方正在调广播,似乎没有听清。他问:“嗯?”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雨水仿佛下进了心里,在胸腔里滋养出潮湿的、粘稠的、浓密的情感。   人的一生会遇上多少个人?这么多人里,又有多少是“你的两万人”之一?   人的一生有多少勇气?多少是孤勇多少是果敢?多少心血来潮使你日后后悔不迭?   你的勇气,有多少概率,是用在了对的人身上?   计算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只有当这个人切实地出现在你面前,你就知道,这是你的百分之百。   这段漫长的独白,日后读给温道方听,温道方笑着评价“直觉主义”,却没说更多。彼时楚春歌红着脸,说:“搞艺术的,不看直觉看什么?”而温道方这个自诩为“搞逻辑的”,难得的没有反驳。   而此时,楚春歌捧着砰砰乱跳的心脏,在内心湿润的潮水里再次发问:“去我家住,好么?”   这不是一个带有狎昵意味的邀约,至少暂时不是。温道方的脸在黑暗里看不太清明,恰好经过一个路口,绿灯在他面容上投下一片光,一切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温道方长时间地不说话,楚春歌心里的鼓点越来越密集,密到--   将要逃窜而出。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要是这次温老师答应了,我就追他。 作者有话要说:   ☆、008   楚春歌在寂静的空间里等待着一个答案。电台里还在播放着法语的歌,可楚春歌心里一片寂静。他在等待着一个答案,这个答案看起来并不重要,可是他把他的暗恋都下注了。   ——万物皆有缘由。任何一个想法都是被看不见的因果线牵引着,现在,让我从这个想法中,窥伺你的思想,你的喜恶。   那道绿色的光很快掠过,温道方的脸再次沉入了沉沉的黑暗中。楚春歌几乎听见了他的呼吸,那样绵长,那样平稳。   似乎根本没有被那个问题所影响。又或者,藉由着不回答,来婉拒自己。   温道方倏然出声:“那多谢招待。”于是——   心里的潮水摆脱地球引力,冲向高空,炸开成一朵朵烟花。   楚春歌住在一个离书城和大学城都不远的地方。是两层的小别墅,环境还不错。温道方问:“你一个人住?”   楚春歌点点头默认,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什么。   温道方便不在这个问题上在说什么。楚春歌递给他拖鞋,他平淡地道谢:“谢谢。”   楚春歌一边进屋开灯,一边道:“不用客气这些。”又一一指明:“电视在那。厕所两层都有,一楼的在这边,二楼的待会领你去。卧室都在二楼,客房在我旁边,虽然没人住,收拾收拾应该可以住人。电脑在楼上,wifi密码是‘CC’加八个‘G’。”   楚春歌转头又在寻找什么,摸索半天摸出一个电视遥控,递给温道方:“看电视的话,遥控在这。”   温道方接下,倒是没有立刻放在茶几上。他道:“不用太麻烦,住一夜而已。”   或许楚春歌才意识到自己过于热情,或许他本来就打算这么热情,谁也不知道了,总之,他回顾了一下,反思了一下,而后停止了那一种“把什么都指出来什么都给你办好了我的小祖宗诶QAQ”的状态,对温道方道:“要不先上楼看看吧,收拾收拾房间什么的。”   温道方点点头。   二楼三个房间,两间卧室紧挨着,一间书房离得比较远,靠近厨房和卫生间。楚春歌平常住其中一间,另一间索性连床都没铺,门关着反正他看不到,也没有客人造访。如今他对自己这一做法后悔了,难道给温道方看见这些?   想到这里,楚春歌的脚步硬生生地拐了个弯,走向书房。指着电脑对温道方道:“要么温老师先玩玩电脑?”   温道方显然看出来了这突变,直接说:“借住在这里,是我麻烦你了,不用拿我当客人。”   温道方的本意是不用那样热情地忙上忙下,像铺床这种事情他可以自己做。奈何另外一个人心术不正,紧接着答了一句:“当主人吗?”   温道方微微愣住,楚春歌立刻用另一个话题掩饰过去:“温老师这样说了,我就不那么见外了。我去找床单,我们一起铺吧。”   温道方当然答好。   楚春歌在柜子里拾掇半天,最后找出来的,竟然是一套海尔兄弟的床单。他递给温道方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道:“家里只有这个了。”   温道方当然不挑,立刻麻利地动起手来。楚春歌就在一旁套被套。两个大男人,做起这种事情来还是很快的,不一会儿,房间打扫干净了,床上用品也整理好了。   看了看时间,楚春歌突然问到:“现在洗澡吗?”   温道方答“好”。于是楚春歌找出多余的睡衣和毛巾,可是内裤却没有新的了。这让他有些羞赧。“睡衣是干净的,内裤……没有新的了……”   楚春歌开始后悔在外面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一层,路过超市的时候买也不是多难想到的事情。可是自己在温道方面前,总是不够可靠,丢三落四,不体贴。   温道方接睡衣的时候明显停顿了几秒,他思考了几秒,然后问楚春歌:“有吹风机吗?”   楚春歌忙不迟疑地点头,“有的有的,就在浴室里,待会指给你看。”   温道方率先朝门外走去,楚春歌生怕他找不到地面,也跟了出去。   内裤的事情被他忘到脑后去了。   听着浴室哗哗的水声,楚春歌开始心猿意马地玩手机。点开微博刷了一圈,什么都没有;点开微信,朋友圈里又多了几条评论,都是关于他突然改名改头像发小广告的事情的。   想着温道方和他没有共同好友,也就是说,只要他评论的时候不统一回复,那么温道方也是看不到的。于是楚春歌安安心心地回复了。   最具代表性的是师兄的回复:也没见你缺钱到这地步啊。你真把那破书店当自己家了?   楚春歌回复:这是进攻的号角!就是爱呀!   师兄一颗七巧玲珑心:是上次要追的那位?   楚春歌:为了爱!先装官方号加他微信!   而跟师兄的共同好友庄老师此时也神出鬼没:男的女的?   我擦,平常都是大忙人,连手机都不拿起来,现在怎么一个两个全部出现了!   最后还是得老老实实回复:……男的。   他又怎么知道,师兄一得知这个消息,饶是跨国,也顶着时差加话费给导师挂了个电话:“小春他有男朋友了你知道吗!快上微信朋友圈!”随后挂掉电话。那边庄老板当然也拿起手机瞅瞅,到底是何方神圣收了自家小崽子。   这句回复之后朋友圈基本上没有动静了,师兄和庄老板私下交流去了,接下来的人没有师兄和庄老板微信,还是不知情的状态。   隔壁的水声稀里哗啦,听得楚春歌思绪乱飞——你知道,搞艺术的,联想能力总是比较丰富。他只得拿起手机刷剧。   结果剧才进行到一半,灯就全部熄了。   搞什么?停电?   第一反应是这个,第二反应就是温老师还在浴室里。楚春歌根本来不及思考是不是停电、为什么停电,身体就已经先行动了起来——他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就冲向浴室。   你知道,世界上总会有些意外。没洗头的时候遇见男神,在微博中二的时候有人粉你,搞个小号也被“想要避开的人”精准地找到。一切都是你以为,而世界会等在拐角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   具现到此时此景,是什么呢?   是温道方认为,楚春歌绝对不会进来,于是没有落锁——落上了总会觉得有些尴尬。是温道方没有预料到突然的停电。是楚春歌没过脑子就拧开了浴室的把手。是楚春歌手里的手电筒。   ……   手电筒发出透亮的白光,笔直的行走路线,像是握着一把光剑,直至红心。两人距离不算近,从一个点辐射出去的光刚刚好能把温道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好不耀眼。   处于光柱正中心的温道方侧着身子望过来,眼睛却依旧没反光,看着有些高深莫测的味道。他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拿着内裤,正站在插座前。   楚春歌愣愣地看着,就像当机了一样。   实在是很尴尬的场景。   直到温道方出声:“我在烘干,突然就停电了。还不知道为什么。”    温道方姿态大方,并没有被看裸体之后的不自然,反而是楚春歌的反应过度了些。他把光源转向别处,同时低下了头,有些掩耳盗铃的意味:“那个,我家是两条线路,有一条老化了,不能负载功率太高的电器……换那边那个插头就好了……”   温道方道:“好的,谢谢。”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个是我的问题,应该是我先告诉你的……不好意思啊温老师……”楚春歌立刻转身,“我去把闸拉起来,你先在这等会,马上就好。”   “嗯,麻烦你了。”    楚春歌转身忙活电闸的事情,留温道方一个人在深沉的黑暗里,不知道思考着什么。   电闸在楼下,楚春歌差点都要忘记具体位置了,他一个人久居已久,自然忘记了电路老化的事情,因此也忘了提醒温道方。   可也不见得是坏事。   下楼的时候他依旧用手机照明,光柱只照的亮小小的空间,光柱以外,夜色爬了上来。楚春歌不由自主想到方才的景象。   男人站在唯一的光里,像是舞台上的美被光束给围住。脸还是那张脸,在黑暗里显出某种莫测的意味,跟平常的书卷气相差甚远。神秘主义此时作祟,使得这张本来就耐看的脸更具吸引力。身材还不错,腹部竟然有肌肉,不知平常做些什么运动。而更往下面……   楚春歌找不出形容的词,或者说,不形容出来最好。有许多事情是不能描述的,语言的张力是有限的,语言能行进的距离也不过如此。在语言和概念失效的范围内,唯有“直观”是真实存在的,它用比描述更加隽永的方式,向你述说,为你保存,等待百年之后谁来翻阅。   楚春歌觉得自己的脸开始发烫。脚下一个趔趄,竟然滑倒在台阶上。“啊——!”   声音有些大,传到了温道方那里,温道方在幽暗的浴室高声询问:“怎么了?你还好吗?”   楚春歌扶着扶手站起来,“没事没事。”   慢慢下楼。   膝盖有些疼,不知道有没有破皮。一个大男人,当然不在意这些,可是——   竟然被脑内伤到了。   看来伤风败俗的东西的确不能想。By心思活泛又沉寂的小楚同学   电闸问题很快搞定,上楼之后,楚春歌就听见温道方说“好了”。楚春歌再也不敢坐在书房听吹风机工作的声音,只好躲进了卧室。   觉得无聊,又开始收拾起睡衣什么的。   于是温道方出来的时候,楚春歌甚至来不及跟他说句话,就被丢下一句“我去洗澡”,而后只给了他一个背影。   温道方有些摸不着头脑。   手机在此时想个不停,是系里老师们的微信群在闹。温道方点开来,里边正在说着新发型什么的。有人叫温老师去看,温道方翻了翻记录,却没看到照片,甚是疑惑,发了一个问号。   便看见师妹发:【师兄去看看朋友圈。/微笑】这个师妹古灵精怪的,每次做些坏事的时候都带着那个微笑的表情,弄得温道方对这个表情有些心理阴影。   却还是乖乖去看了。   原来是黄主任换了个发型,po上了朋友圈。这时师妹私聊他:【点个赞意思意思就行了,来自身为女人的师妹的建议。】   第二条紧跟着来了:【会点赞吗,要我截图教你吗?】   真·网残青年温道方同学以实际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师妹瞬间收到了提示,对自己的调教感到非常满意。你看,网残少年都会上网了。   温道方接着把朋友圈往下拉了拉,就看见楚春歌那条广告紧追不舍——他并没有加多少人好友,网残少年要好友干嘛?   以及那下面,楚春歌孤零零的一条回复:【为了爱!先装官方号加他微信!】   温道方先是一愣,随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朝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让我们为楚春歌同学点一排深沉的蜡烛。阿门。 作者有话要说:   ☆、009   这晚相安无事。楚春歌竟然很自然地陷入了睡眠,也没有想着夜袭。虽然任何一个还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夜袭。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放晴。这小区里有个老爷爷养了只八哥,打楚春歌家门前经过的时候一直在叫“第八套广播体操”,把楚春歌从梦里拉了出来。   打开门,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看,就见温道方已经穿得好好的坐在床边,见着楚春歌望过去,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属于早上的微笑。温道方道:“早上好。”   楚春歌摸了摸头,道:“早上好……温老师。”   此时楚春歌刚醒,因此头发乱乱的,还有一缕呆毛翘了起来。因为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眼睛里带着湿漉漉的雾气。睡衣也歪了,露出一半的肩膀。这些他自己都不知道。   而目睹了整个场景的温老师他……没什么表示。仍然坐在床边,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他道:“早上自然醒了,就起来了。可以借用一下电脑吗?”   楚春歌呆呆地只知道点头,说“好”。然后浑浑噩噩地去了卫生间。   直到他站在镜子前望着自己满口白沫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温道方在他家住了一晚的事实。   ……?   ……?……?   竟然真的没去夜袭?!   吐掉最后一口水,他扬声问道:“温老师,您先玩会儿电脑,我洗簌完就给您找新的牙刷和水杯。”   温道方应了一声“多谢”。   这个早上是如此地美丽。   楚春歌整理好仪容——当然,包括把头上的呆毛压下去——之后,到了隔壁的书房。温道方正看着电脑,神色十分严肃。右手握着鼠标,并没有移动,左手则是撑在脸颊旁。   楚春歌笑着把东西递过去,温道方来不及转换,那一双本来注视着电脑的视线便直接投射在楚春歌的脸上。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吸引力,当温道方用认真的眼神看着楚春歌的时候……结局可想而知。楚春歌当即当机,连话也没说出口。   温道方说:“谢谢。”随后起身,往卫生间去了。   楚春歌瞟了一眼电脑,屏幕正停留在邮箱的收信界面。楚春歌不方面细看,便转身去了厨房,同时给小陈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今天早上可能迟点去书店。小陈在那头抱怨说,广告牌今早要到了,只有他一个人有些吃力。不过还是说自己能处理。   楚春歌是打算做早饭。虽然厨艺不精,但是解决个早饭还是绰绰有余的。   等到温道方出来的时候,楚春歌的荷包蛋正好出锅。热气腾腾的荷包蛋泡在透明的糖水里,清清亮亮的,挺好看。   温道方有些受宠若惊,不太应付得过来这热情。双手伸直,有种推拒的预兆。   楚春歌放在了书房的桌子上,道:“我有点饿了,就顺手下了几个荷包蛋。温老师接着上网,我去叠被子。”   然后去厨房端着另一碗荷包蛋,进了卧室。   这边温道方望着那只装满了荷包蛋的碗,心情有些复杂。   等楚春歌吃完并整理好床之后出来,温道方已经把碗洗了,电脑也关了,坐在楼下沙发上,看着没什么事做。   一见楚春歌下楼,温道方便要告辞。正好楚春歌也要去书店,两人便一起出了门。   温道方说要送楚春歌去书店,楚春歌本来还想推辞,结果温道方道:“我也要去给侄子买套书,去书店顺路。”   不管这是不是托词,总之温道方这么开口了,楚春歌也不好非得坚持自己等公交车去,只得再次上了车。   结果等到两人到书店时,正遇上广告牌送过来。小陈仰着头指挥工人们把原来的广告牌换下来,再把新的换上去。为此工人们驾着梯子堵在门口,灰也簌簌地洒下来。小陈索性关了门。相邻两家的生意也有些影响,看得出来顾客特意避开了他们家。   工人操着严重的口音问:“放哪咯?”   小陈口述不清,手脚并用,比比划划。   楚春歌迎上去,拍了一下小陈的肩膀。小陈吓了一跳,转身一看是楚春歌,笑骂:“小崽子,不是说不来了吗,去哪个温柔乡了?”   这话纯粹是消遣,小陈知道楚春歌没有对象的。可这玩笑开得不早不晚,正好是温道方在旁边的时候。楚春歌只觉得自己点背。忙道:“别闹,我这不是来帮你了吗?”   抬头看了一下广告牌:“做出来还挺好看的。”   温道方在其后,看了看,大概也明白是遇上人家店里装修了。听见楚春歌提了一句广告牌,也下意识抬头看去。   小陈说:“都快弄完了,你还来干嘛?还不如给我买俩鸡腿。”   楚春歌道:“哎呀,错误估计了形势。”转头看见了温道方。温道方正专心瞅着那广告牌,脸上看不出什么。楚春歌脑子里第一反应是羞赧,小陈不知道这广告牌怎么回事,他自己心里门清。原型正逮这儿盯着看,一个不小心就要被发现了,也是略有点心虚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反正是要追温道方的。这样一来,这个行为就不应当是意淫,而应当是带点儿情趣的示爱。   莫奈画卡缪,达利画加拉,情到深处难自已,爱情本来就应当是所有创作者的源泉,是永恒的母题。就连庄老板,据说青年时期所有作品的灵感都跟丈夫形影相随。   楚春歌凑过去问温道方:“温老师,觉得怎么样?”   这问话来势汹汹,在礼貌的问话里夹杂着杀机和不怀好意。楚春歌希望温道方看出了这心思,也认为他能看清这心思。不算多难,只要考虑到这个可能性。   考虑到这个可能性——意味着什么呢?人的意识终究还是自我中心的,以自我的经历、自我的想法为基础,构建了自己身处其间的这个世界,用这个世界的形式去理解真实的世界,构成了所谓世界观。自以为了解的他人,本质上是自我意识在他人身上的自我表达。看待他人,就是在看待自己。要是温道方认识到楚春歌喜欢自己,那是不是……意味着温道方可能有点弯?   好吧,楚春歌在下定决心追求温道方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温道方不喜欢男性或者已经有对象的可能性。心里这样认定了,其次才是更细节的问题。   这样想来,楚春歌的困难其实挺多的。如果温道方是完全的直男,或者温道方已经有了对象,那么楚春歌再如何喜欢,也不能出手了。   喜欢上一个人本来就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两情相悦更是难。   这个问题突然地撞进楚春歌的脑袋,他意识到自己一腔热情太过草率。   可喜欢怎么可能不草率。   他等着温道方的回答。   温道方凝望着那画,过了几秒,答:“不错。”   这两个字的评价轻飘飘的,根本探不出深浅。   楚春歌有些沮丧。   小陈听见温道方问,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人。他打量了温道方几秒,觉得有些面熟,可是又实在想不起来,只能对着温道方笑了笑。温道方同样回以微笑。   在小陈跟楚春歌南辕北辙的指挥加上温道方偶尔的提示下,工人终于搞定了广告牌的安装。爬下梯子的工人抹了抹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他给了小陈一张名片:“这家广告牌做的比我们家走心,以后在这家做吧。”   小陈:……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是嫌弃!   工人嘿嘿一笑,道:“不是,这主要吧,是我要跳槽了。希望下次光顾啊!”   小陈:……   这绝壁还是托词!   楚春歌拍了拍小陈的肩膀。   回头看见温道方还站在原地,楚春歌终于恍然大悟,人家是来这买书的!连忙开锁,把闸门拉上去,一边拉闸门一边问温道方:“温老师是要什么书?”   温道方道:“不忙,你慢点来。”   小陈见状,大概懂了,这是楚春歌带基友来呢。当即十分有眼力见地接过了楚春歌的活,道:“你陪你朋友吧。”   楚春歌把温道方带进了店。   因为还没营业的关系,灯没有全部打开,室内十分昏暗。楚春歌顺手打开灯和电脑,又问:“温老师,想要什么书?给你打折,一般人我不给他打。”   温道方问:“打折?”   楚春歌本来低着头整理收银台,闻言抬起头,道:“对,书店是叔叔开的,这方面还是给了些方便的。”   温道方点点头,没再提这茬,道:“侄女让我给她带一本书。”   楚春歌听了书名,面色有些奇怪地看着温道方,问:“温老师知道这是什么类型的书吗?”   温道方道:“不太清楚。要我问问她吗?”他以为光凭名字,楚春歌找不到在哪一块。   楚春歌这才道:“不用不用,我知道。”   楚春歌不知道才怪了。这是他以权谋私在网上买的几本耽美个志。叔叔不在乎这些,他就摆书架上了。倒是因为这家书店一直有这种“边缘文学”,不方便上网的小姑娘经常到这里来消磨时光,偶尔还会有小姑娘让帮着买哪本指定的个志。   不过他很好奇,这种书一般别的书店都没有,温道方怎么知道自家有。   他带着温道方往里走,温道方倒是有些感慨道:“这里书挺齐全的。”   楚春歌随口回:“一般书店没有的。”   温道方道:“小姑娘让我网购,我嫌麻烦,打算在实体店买,没想到几家书店都没看到。”   楚春歌心想,这孩子也是心眼大,让长辈网购这种书。就算温道方是gay,也不能这么没代沟吧?   诶,话说回来,温道方真的是gay?   楚春歌驾轻就熟在书架里抽出了那本藏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大礼盒后边的书,递给温道方。   温道方说:“谢谢。”   结账的时候,楚春歌如他所说的,给温道方打了一个很低的折扣,温道方付了账,提着塑料袋出去。   楚春歌叫住他:“温老师。”   温道方回头。   楚春歌道:“下次买书还来这边呗?折扣低,什么书都有。”   温道方笑了一下,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010   V大法学系小,每年只有一到两个班,系小,有些东西就不是那么严格,比如课本。通常是教授某课程的老师于第一节课见面时说明需要什么。正是基于这一点,温道方被师妹提醒过之后,才会先去书店考察,然后一不小心就考察到了楚春歌面前。   第三周新开了一门课,老师指定了一套参考书。系里没准备,因此学生们只能自己买。   而这时,班里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向学习委员建议了:“去上次那家书店吧。”   学习委员一听,这建议可行了,恰逢进谏者说:“我有他号码。”这事便毫无异议地交给了徐瑶去做。   徐瑶性格直爽不带拐弯,看上了楚春歌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有这个机会给楚春歌打电话,便毫无压力地以公济私。   楚春歌接到那个陌生号码的时候,内心略有些吃惊。接起来之后表情就囧了。   “小楚,还记得我不?”   楚春歌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那个课堂上搭讪的女孩子。这个女孩子作风不那么令人讨厌,整个人感觉还是蛮不错的。可惜楚春歌当即就苦了脸:“啊,记得……”   徐瑶先是问:“最近想去看电影吗?”   单枪直入地可怕。   楚春歌答:“电影啊……最近可能没什么空,店里有点忙……”   那边咂咂嘴,似乎有点憾,可遗憾的意味又不那么浓,片刻便道:“sosad,好吧其实今天是来跟你谈生意的。不要紧张,我又不是在约你。”   楚春歌此时才懂,自己被个小姑娘调戏了。可又不好计较,只得道:“什么生意?”   徐瑶道:“我们班的,也是订一册书,三十来本,还得问问你们有没有这个书。”   说到这个,楚春歌方自豪道:“我们店啥书都有,你尽管说!”   徐瑶说了书名,果然有。两人又就这个说了些细节。   V大法学系的第二笔生意终于谈成。   而这些天,温道方这边除了收发邮件外,也没有什么大事。   英国的导师兼好友lewis发邮件对他的离开表示不舍,同时希望两校间能有更多合作,互通有无。“V大可能即将成为本学科另一个学术中心,有你和魏教授的V大。”lewis这样评价。   lewis所在的L大,是世界范围内该学科的学术中心,前沿的成果均是由此产生。温道方在英国时与lewis一起做研究。lewis看中这个中国人的才华,可温道方却选择回国,加之国内大师魏贤邀请,他便选择了V大。lewis认为,有魏贤这个国际知名的大师,再加上处在上升期的天赋异秉的温道方,L大不见得再能独领风骚。同时他也有些遗憾,不能与两人进行思维碰撞,是以一直致力于为两校牵线。   一个人做出成就,收益的却是世界。lewis想要在这个领域挖得更深些。   纯粹的学术考虑是好事,可国内的学术环境不如外边好,至少lewis心心念念的交流,就不能首先由温道方提出——魏先生的资历摆在那儿呢。而魏先生身体不太好,虽然有心与lewis交流,身体却跟不上,所以一直没有跟系里提这个事。   可惜可惜。   虽然不能提这种大事……   温道方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让他帮忙牵线的事,便去问黄主任:“咱们系里不给学生提供教材吗?”   黄主任正在计算报帐单,从数字里抬起头,道:“我们系老师来来去去,规定的教材也不一样,统一提供不了,所以学生不交教材费,都是自己准备的。”   温道方道:“我认识家书店,折扣比较低,往后……”   温道方话还没说完,就被师妹扑过来打断,那表情活像自己救了世界一样:“——往后黄主任要买书,一定要去那儿!”   黄主任见状,推了推眼镜,探询道:“温老师和那书店老板什么关系啊,还来帮着搭这个线?”   师妹冲温道方使了使眼色,温道方虽是不解,却也从善如流道:“唔……亲戚家一小孩在那打工,按件提成,就想着说帮一把。”   黄主任道:“好的好的,一定照顾。”说完又低头算账。   师妹拉过温道方,好生解释:“这种事情是不能找黄主任说的。”看见师兄呆呆愣愣的样子,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个师兄啊学术能力倒是强,看着也挺人模狗样稳重大气,偏偏对人际交往掉链子。她补充道:“你看,你跟黄主任说供货渠道的事情,就相当于内定承包。学校统一提供教材也就算了,你这样,书店是第三方,看起来就像系里和那书店有苟且一样,叫黄主任难做。”   温道方笑了笑,道:“是我没考虑周全。”   没考虑周全……唉,别的不说,连两个人出去该谁请吃饭都不懂的人,也亏得有我在旁边教喔。师妹暗地里叹了口气。当然,借此机会坑了师兄不少饭。那已经是本科的事情了。   叹完气,师妹突然回过味来:“温道方,我怎么没听说你有个亲戚在书店打工啊?”   温道方笑而不答,跑电脑边做自己的事了。   徐瑶他们缺的书,正好是周三上午三四节,排在温道方的课后面。徐瑶与楚春歌商量着说课间送过来。   楚春歌意识到这是个好时间,那么多课程,偏偏就是温道方的课后面,简直像是如有神助。   当下决定比预定的提前两个小时出发。——谁知道路上会不会遇见堵车?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是吧?   楚春歌觉得自己真的是太机智了。   于是等到楚春歌到达V大并且到达那个教室的时候,温道方的第一节课刚刚开始不久。   楚春歌把书放在楼下保安室,想了想还是悄悄从后门溜进去了。   这次在最后一排座位上,见不到任何人。徐瑶这姑娘,一看着就是学霸,上次要不是搭讪楚春歌,怎么也不会到这么靠后的位置。   班上的人少了几个,到了楚春歌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程度。他颇为温道方感到不值——这么好的课你们也翘,当代大学生,啧啧。   这是开学第三周,温道方也应当上了四五次课了,可书才讲了两三页。温道方在台上引用的时候,念了几句话,那话楚春歌觉得耳熟,这才知道还停留在他上次听课的那一页。   讲得好慢,好仔细……念书念得好好听……   虽然是男神,也不得不说,怪不得有人跷课。   温道方正讲着课,便看见后门溜进来一个人,也没在意,连停顿都不带一个。他以为是迟到的学生。   温道方一派安然模样,有点大师的范。传说亚里士多德当年讲课,就是在讲台上眯着眼睛仰着头,一马平川地念下来,学生只得在下面拼命做笔记。等身的着作由此而来。楚春歌看着喜欢极了,不由得有些手痒,想画下来。   ……于是又到了那样一个没带纸笔的境地。实在是悲惨。   楚春歌想,下次来听课,一定要吸取教训,带纸笔和画册。虽然不知道是哪个下次。   这样想着,楚春歌默默掏出手机,调出照相机,打算拍照。   按下拍照键的瞬间,“咔嚓”一声,伴随着要闪瞎眼的闪关灯,教室里一片明亮,如闪电划过夜空。   楚春歌:……   这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学生们睡眼朦胧里转过头,逮到了这个非我族类。楚春歌看着那一排全部看着自己的脑袋,觉得压力有些大。下意识便去瞄讲台上的温道方。   温道方本来没觉得这莫名其妙的声音和光亮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可学生们都转过去了,他也跟着望向全场目光的焦点。两双眼睛不期而遇。   温道方对着楚春歌点了点头,还笑了笑。在他看来,楚春歌跟他算是“朋友”了,至少也该是点头之交。   楚春歌被这一笑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没来得及回以微笑,身体就自发地做出反应——他低下了头。   这毕竟只是突发事件,楚春歌一低头,温道方讲课的声音一继续,学生们便没再在意这细节。   除去这个小乌龙,这节课四平八稳地度过了。   下课铃一打,温道方便准时下课,从站着变作坐着,开始喝水。   徐瑶走向楚春歌。她上课就看见了楚春歌在后边,只是不方便过来,于是一下课就匆匆赶了过来。   “小楚,这么敬业?”   楚春歌本来低着头玩手机,就是怕有人注意到他不是这个班上的。其实他不知道,班群里早就就他的身份讨论过了,甚至还有下注的。此刻班群里又在活跃着。   相当多的人猜测,这是徐瑶的高中同学,或者暧昧对象,之类的。你知道,大一新生总有几个是自带对象的。此刻看到徐瑶走过去,这算是定性了,班群里有人在收赌资了。而徐瑶不常注意班群,自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反驳。在众人眼里,这就是默认了,官方盖章了。   除了班上同学这么想,温道方也是这么认为的。徐瑶前两次都跟楚春歌坐在一起,这次即使没坐一起,一下课这小姑娘就跑过去了。他觉得挺配的。   楚春歌心里叫苦不迭,看着徐瑶,道:“我怕迟到了,你们没课本,上不了课。”说到这里,想起了楼下的教材,堆在保安室着呢。“你们要不要找几个人去搬书?就在楼下。”   徐瑶盯着他看了会,看得楚春歌心里直发毛,这姑娘眼神晶亮晶亮的,盯着人还真有点恐怖。不像温道方的眼神,沉得像是一滩水,宁静致远。   徐瑶问:“你刚刚在拍什么啊?”   楚春歌:“啊?”反应过来了,打着马虎眼,“没拍什么,试试照相机是不是好用。”   这理由蹩脚得不愿意看。徐瑶道:“第二节课课间长一点,那时候再搬书吧。”说着,她把手里的书包往楚春歌旁边座位一放,道:“下节课我就坐你旁边了。”   楚春歌心里一顿。   抬头看向讲台,温道方正好在喝水。   哎哟喂我的妈诶。 作者有话要说:   ☆、011   虽然坐在了楚春歌旁边,但是这节课徐瑶并没有再做出强行破冰的行为。她认真听讲,同时做好了笔记。   她向楚春歌示意课本,意思是问他要不要共用。楚春歌摇了摇头,低着头玩手机。有徐瑶在旁边,他并不敢明目张胆盯着温道方看,只得百无聊赖地玩手机。打开微博,把刚刚温道方的照片上的脸打上了马赛克,顺手发上了微博。   微博上很无聊,头条没什么有趣的,倒是关注的几个画手发了些作品,似乎还在做一个用画展示故事的接龙企划。这节课过得很快,等下课铃声响起,楚春歌望向讲台,温道方正在收拾东西。他想凑上去说什么,可学习委员已经走了过来,显然是为了书的事情。徐瑶问:“需要几个人?”   楚春歌只得将旖旎心思放到一边,道:“三十几本书,有些厚,三个人吧。”   款项由学习委员付清,等到楚春歌解决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温道方早就不知道消失多久了。   一声长叹。   楚春歌最近其实并不是没有事情可做。庄老板前段时间出差,两三天后就回来了。回来之后首先约楚春歌吃了一顿饭,楚春歌本来以为是单纯的吃饭,可到了之后一看,发现是几个师兄师姐,都是在有自己独立画廊的那种角色。楚春歌当时就觉得压力很大。   几个人一对眼色,大概都知道了庄老板在谋划着什么。可庄老板岿然不动,只是给每个人倒酒,一道一道介绍菜名和由来。这几句话翻来覆去他们都听了好几年了,颇有些痛苦不已,可又不方便表现出来。   楚春歌在心里想着每一道菜代表一个字母的话,这些字母可以组成什么单词。庄老板的前戏也就没那么难熬。   不晓得过了多久,庄老板咳了咳,放下酒杯,终于意味着进入了正题。众人为之一振,纷纷打起精神。   庄老板首先拿楚春歌开刀:“春歌是要读研究生的吧?”   楚春歌答:“是。”   庄老板道:“我记得你毕设还没交?”   楚春歌:“……”   庄老板道:“这样,你也不用交毕设了,我这边接了个画展,你拿几幅旧作展出,就算毕设了。”   说着又看向了其余的师兄师姐:“今天就是来说这个事的。那个展子不算什么大手笔,也就是包容性高一点罢了,可以接受在读生的作品,所以档次相应也就低一点。”   师兄师姐问:“什么单位办的?”   庄老板漫不经心地报了几个大学的名字,这可不是她说的“不是大手笔”,一时间大家也都有些心动。   庄老板又道:“别光看单位,要求贼多,展出时间三个月,要求作者全程跟。你们时间匀不开的就算了,不值得。”   庄老板这话言过其实。这次画展应当是几个界内大头搞的推新人的项目,庄老板觉得不值得跟,但是对于他们晚辈还是大有脾益。只是三个月全程跟展,要求是有些苛刻。师兄师姐们有的已经工作了,有的也有自己的事情,不可能全部参加,唯一一个确定的,就是还在本科生阶段的楚春歌,是以庄老板第一个就是问楚春歌。   庄老板道:“你们可以慢点考虑,周末给我答复就可以了。现在先吃饭。”   楚春歌倒是不在意。他本身闲,书店的工作说不做可以脱手,庄老板又说展出画作,不用交新作品,也就相当于跟着跑三个月换毕业。这种好事当然要参加。   后来他私下里跟庄老板交流这个事情的时候,庄老板说,她也会跟,以指导的身份。一听这个,楚春歌问还有哪些指导,庄老板横他一眼:瞧不上我是怎么的?却也吐出了几个名字。楚春歌顿时觉得自己赚到了,不管怎么样,指导教授含金量够重,物超所值。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这样一个安排下来之后,楚春歌就该按照要求找画了。这次画展是联合展出,举办方定了一个总基调,据庄老板转述,是“正面情感”。楚春歌颇有些费劲,他的画着力于人的内视,习惯于从自己内心深处挖掘出东西。虽然不黑暗,可也算不上正面。   庄老板不管这些,只说让他挑三幅,国庆过了交上来。此时九月中下旬,楚春歌大概还有半个月,来进行所谓的挑选。他问:“我觉得我没什么主题积极的画啊?”   庄老板回以白眼:“我管你?”又让他去代本科生的课。楚春歌泫然欲泣地抹了抹眼睛,认命了。要是实在找不到,找些色彩艳丽的吧。   楚春歌推开教室的门,再次站在上次的师弟师妹们面前。这次再没有人认错,有人直接吼了一嗓子:“师兄,你给分可真狠啊!”楚春歌笑而不语。   这次人到的比较齐。楚春歌问:“上次庄老师教到哪儿了?”   距离楚春歌最近的学生回答:“上次说这节课做练习。”声音有点耳熟,楚春歌细看,果然是那个音色酷似坂本真绫的程渡。   楚春歌想了想,便叫他们画“乌托邦”。说实话这主题出的不好,他本来应该给这些新手练习的机会,比如指定光影练习,或者人物比例。可是命题作文做多了,难免会失去创造力。庄老板技巧教的极棒,用不着他班门弄斧。   这次楚春歌没在下面转悠,捧起了专业书在看。   没看多久,程渡主动找上来了。   楚春歌抬头看他,有点茫然。程渡今天穿得没上次那么女性化,T恤加牛仔裤,不过胜在人长得精致,还是有些雌雄莫辩的美。   楚春歌用眼神询问怎么了,程渡指了指外面,示意要去外面谈话。楚春歌心里有些好奇,便跟了上去。   程渡首先出声了,用他那雌雄莫辩的声音。说实话楚春歌曾经是坂本真绫粉,所以跟。这个师弟说话的时候,他还是比较乐意的。“师兄,你上次是不是把成绩给错了?”   楚春歌愣了一下,想起上次这人冒名顶替替别人交作业的事情,那是谁来着?答:“应该没有。”   程渡再次道:“你把分数给反了,叶玫和程渡的。你能不能改过来?”   楚春歌这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他说:“我给的分我心里有数。我还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上次写的不是自己的名字吧?”   程渡下意识狡辩:“我没有。”   “那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这次程渡犹豫了一下子,才说:“程渡。”   楚春歌用一种“你看我就知道”的眼神看着他。两人沉默。   过了一会儿,程渡转身往教室里面走去。   楚春歌叫住他:“我也不是非不给改--”   程渡回过头。   楚春歌道:“总得给我一个理由。我要真的理由,不告诉庄老师。”   程渡歪了歪头,似乎是在考虑这个交易的可行性。   半晌,终于点头,“她每次作业课下都做了,水平跟我一样。”   楚春歌沉默,问:“虽然你绕过了我的问题,不过你下次把她的作业带给我就行,这两次我都正常给分。”又补充了一句:“这次作业署自己的名字。”   至此交易成功,两人进了教室。   一上午很快过去,程渡把大家的作业收起来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程渡的,发现这小子填的是自己的名字,这才放下心来。   批阅完所有人的作业并登记好分,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楚春歌还没有吃饭。想了想正打算去买城西的鸡腿,庄老板又打电话过来了:“你画选好了吗?选好了就给我。”   楚春歌在电话这边苦着个脸:“很急吗?”   庄老板道:“这么还没选好?你是不是弄错了主题?”   楚春歌:“?”   庄老板:“要你选积极的,又不是要你选又红又专的,你以为只有阳光希望爱才是积极的吗?我看你那《欲望》和《视角》就不错,还挑挑拣拣什么。”那边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震破耳膜:“就这样,你改变一下思路,不要太局限了。过两天给我。”   楚春歌:“……”   庄老板挂了电话。   楚春歌其实还是不满意。庄老板说的画,他觉得都不算太积极向上。《欲望》是舞台上一位少女低头看向自己的心脏,可心脏被剖开了来,里边没有血肉,只有一台竖琴,琴弦绵延拉伸,进入了少女的眼球和四肢,台下众人鼓着掌,他们眼睛都闭着。《视角》则是少女赤身裸体地存在于画面中央,周围一片漆黑,透过眼睛形状的缺口朝外看,缺口里显示出对面是镜子,镜子里的女孩是同一个少女,穿着汉服在流泪。都不是太让人舒适。他想重新画。   回到书店,小陈一看楚春歌手里的鸡腿,就眼神晶亮地扑了过来。   楚春歌手一躲,避开了。小陈又可怜兮兮看着他。   楚春歌问:“你觉得我积极向上吗?”   小陈愣了愣,没想到楚春歌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他答:“当然,前几天不是还想着扩大书店吸引力嘛?能不积极向上?”   楚春歌一愣,下意识回头看门口,可看不见广告牌。小陈趁机抢过了鸡腿。   楚春歌再一回头,小陈还有些胆战心惊的:“干,干嘛,你答应了买鸡腿给我的,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   可楚春歌神采奕奕,“谢谢你!”   他知道要画什么了。   可还没等他下班,店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一看来电提醒,差点把手机给扔了。   是温道方。自从决定要追温道方,他背过他的号码。   他正打算着来画温道方,结果正主转眼电话都打到手里来了,不知该说是心有灵犀,还是善恶终有报。他庆幸现在小陈不在电话旁,随后接了起来。   “喂,您好,方正书店。”   那边似乎是楞了一下,几秒钟沉默之后,楚春歌听到那边轻轻的笑,“又是你啊,楚春歌。”   楚春歌道:“是温老师呀,下午好,几天不见啦。”   温道方说:“我好像每次跟书店打交道,遇到的都是你。要不是亲眼看过另外一个员工,都要以为你是一个人在开店了。”   楚春歌心想,这不都亏了我运气好加主动,不过老这样好像不是个事。他道:“这是缘分嘛。说不定我们上辈子是父子。”   那边“哈哈”笑了起来,似乎这真的是个很好笑的笑话似地。随后进入正题,道:“我打电话来是想说,上次你提的合作的事情……”   楚春歌一愣,他都快忘记这回事情了,不过稍微回想一下就能记得,这是他拿到温道方微信的重要的一步部署。话说他转头视奸朋友圈,发现温道方几乎什么都没发,实在是太滴水不漏啦,楚春歌在心里感慨。其实他哪知道,这是因为温道方是个网残,连微信都是因为工作需要,师妹帮他弄的。   楚春歌问:“嗯,怎么了?”   温道方似乎是在斟酌词句,只听得到呼吸声。可就连呼吸也都这么性感。随后温道方道:“很抱歉,这次合作估计做不了。系里有些行政上的困难。”   听到这里,楚春歌就恍然了。这种事情其实真的不好,他当时鲁莽了,想必温道方向系里提出这事的时候颇有些尴尬。他几乎有些羞赧了,他对温道方道:“啊,您不用说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全。您能把我们家名片给学生们,就很好了……”   温道方在那头轻轻地笑了,然后道:“我打电话就是来说这件事的,这次有点遗憾,你们家书挺全的,希望下次能有机会合作。”   楚春歌连忙表决心:“那您下次照顾我们生意呗?”说完他都想扇自己俩耳刮子,这说的什么话啊,活活像个老鸨。   温道方道:“行,那我挂了。”   楚春歌道:“诶诶,您挂。”   温道方又说:“再见,楚春歌。”这才挂了电话。   楚春歌回想着最后那句再见,竟然有些脸红。 作者有话要说:   ☆、012   从温道方给自己打过电话后,楚春歌就盼望着下班。一下班就给叔叔打了电话,说明自己要跟着庄老板游历三个月,故没办法再管书店的事情。叔叔沉吟了几秒,道:“没事,你去吧。我回去看着书店。你婶婶在这里就可以了。”快挂电话时又叮嘱一句:“跟着庄老师好好干。”   楚春歌觉得心里头有点暖。叔叔对他是真的很好。   挂了电话,楚春歌才有些后知后觉:才给温道方说了求光顾,结果自己就要走了,实在不是像要追人的样子。存在感得拼命刷啊!可他又有些担心,长久下去,温道方对他的印象就直接等同于书店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第二天叔叔就到了,小陈私底下对楚春歌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丫不仗义”。楚春歌对着他但笑不语。   交代完最近的营业情况,楚春歌便回了家,开始画那幅十分积极向上的构想。   这一画便是整整一周。其间他关闭了所有通讯设备,也几乎完全闭门不出,每天吃几个面包,完全沉浸在画中。   待到出关那一日,打开手机。   洞中才一日,世上已千年。   手机上的信息铺天盖地。   庄老板头三天短信微信QQ各种方式问他选好没有,后面四天完全不管不问,大概是猜到他闭关了;小陈抱怨说女朋友跟他撒娇,他想分手了;叔叔发了条短信,似乎是打电话没有打通,叫他见信回电话;而最叫楚春歌疑惑的,是来自徐瑶的短信:【在吗?】   想了想,他给徐瑶发了个短信:【?】   那边飞快地回信:【什么事?】   楚春歌颇有些无语:【上次的短信?】   上次短信已经是几天前了,徐瑶可能自己都不记得了。她翻了翻记录,才想起来自己的确是有这么一个询问,可那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徐瑶在这边翻了个白眼。   【上次想约你看电影,不过我已经找到人看了。】   楚春歌心里头清楚这个女生恐怕对自己有点意思,倒是挺直接的,他可不讨厌这样的性格。可是我心里已经有人啦,楚春歌在心里补充。   楚春歌还没琢磨好该怎么回信,那头短信又来了:【下次再有好电影上映,一起去看?】   直球。   楚春歌扶额,想着还是不要给人家女孩子希望,干脆快刀斩乱麻,噼里啪啦一通打字:【我不太喜欢看电影……而且孤男寡女地单独相处不太好。】   这下子那边没有立刻回信了,楚春歌猜对方的表情估计不太好看。心里说了句抱歉,就开始解决其他的遗留问题。   给小陈打电话说分手那事,结果小陈十分诧异地表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分手啊?关键是女朋友好哄。”   楚春歌对小陈今天分手明天蜜月的性子熟悉了,直接跳过了前半句话,对后面的部分表示了疑惑:“有多好哄?”在得到“一个城西鸡腿就ok”的回答之后,楚春歌痛苦地捂住脸挂了电话。   白痴情侣画风真醉人!   再给叔叔发短信,说明自己还好,只是闭关了而已。叔叔对此已经习惯了,只回了一个已阅的短信。   最后一个就是大boss了。楚春歌深吸了一口气,给庄老板打电话。一接起来,庄老板丢下一句“到办公室来”,就挂了电话,楚春歌的“喂”都还在嘴边晃悠呢。   从语气推测不出来庄老板心情如何,楚春歌只得认命地出发了。   到了Y大,办公室里却没有庄老板的身影。办公室里熟识的老师做了个吐烟圈的动作,楚春歌当即懂得了,到了阳台,果不其然看见庄老板在抽烟。   楚春歌叫道:“庄老板?”   庄老板回头,正看到楚春歌气喘吁吁。她冲着楚春歌的方向吐了一口烟圈,烟圈从嘴边慢慢扩散开来,将她整个脸笼罩其中。庄老板年纪虽然大了,但是风韵不减,这么一个动作也被她做出了魅惑的味道。可以想象早年是多么地勾人。   庄老板先前有个丈夫,两人感情极好。他们结婚那段时期也是庄老板灵感最喷涌的时期,名头也是那时打响的。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离婚了,庄老板也就专心专研起了技巧。那段时期的画,只要是在她本人手上的,她都封存起来了。从流传出的来看,那段时期与现在真是完全不同的概念,那段时期是火,是路上最后的一个过客,最后的一个春天,最后的一场雪,最后的一次求生的战争。现在则是解构主义泛滥。   楚春歌忍不住想:这样一个女人,庄老板丈夫是什么舍得离婚的?   庄老板朝楚春歌招招手。   楚春歌走过去,问找他有什么事。   庄老板问:“画选好了?”   楚春歌点点头,道:“新画了一副,打算给您看看,要是您觉得不行,我就用《欲望》和《视角》了。”   庄老板说“这个随你自己决定。我叫你来是还有个事情,能不能交四幅画?”   楚春歌有些吃惊,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强人所难,他选两幅画都要死要活的,突然翻倍……“有些困难……怎么了?”   庄老板说:“我这里要15幅,能去的师兄师姐才11。”   楚春歌犹豫道:“我这里真的有些困难,让师兄师姐们多选几幅?”   庄老板说:“他们不稀得那点机会,你才本科,虽然这画展不怎么样,但是能出点风头就出点风头。这样,你尽量找,成吧?实在找不齐就让他们老骨头顶。”   庄老板也是一番好意,好意到偏心的地步了。楚春歌便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那我尽量吧,谢谢庄老板。”   庄老板挥挥手,“谢个屁,丢了我的脸,照样让你毕不了业。”   楚春歌笑了笑,说:“那要不我帮你再带两节课?”其实他是有私心,想看看那个叫程渡的小师弟把画带来了没有。   庄老板盯了他两秒,同意了。“去吧。就今天下午。”   楚春歌心满意足地和庄老板去吃了午饭。   下午一进教室,楚春歌毫无疑问地再次听到了师弟师妹的哀嚎。楚春歌每次代课都是交作业,作业还都是当堂收,经常画不完。没完成的作品当然比完成品瑕疵要多,楚春歌打分低,可他们又没法反驳。   楚春歌注意了一下,发现程渡还是坐在比较靠前的地方,这次不同的是,旁边有个男生,是楚春歌之前没见过的。   楚春歌笑笑,道:“今天不交练习,就教几个技法。”   说话算话,这次楚春歌当真只是教了一些很基础的东西。   下课时楚春歌擦黑板,收拾画板等,生生是等到了所有人都走光了,只留下了程渡和程渡旁边那个男孩子。   他在等程渡自投罗网。   知道教室里已经被清场,那两个人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互相之间一言不发,也没有人看这边。   楚春歌觉得有些意思,于是坐在凳子上看着他们。程渡今天依旧穿得比较女性化,虽然不是裙子,可是女性风格也非常明显了。而他旁边的那个男孩子还是挺俊朗的,打扮也很帅气。   ……可再一细看,那位分明是位帅气的女孩子。   楚春歌本来以为程渡有点异装癖,现在看着这两人,琢磨了一下,觉得有些有趣。可那两人依旧没人想要理他的样子。他终于忍不住了,咳了咳,道:“叶玫,你前两次作业带来了吗?”   一听楚春歌说出“叶玫”两个字,女孩子便惊得抬头看向楚春歌,程渡也想过来。   楚春歌摸摸鼻子,道:“我没猜错吧?”   叶玫脸色有点尴尬,道:“带来了。”声音有些低沉,有点像刻意的,又有点像是本音。叶玫看了看程渡,程渡站起来拿着画走向了楚春歌。   楚春歌收起了画,叫住了程渡:“等一下。”   程渡回头。   楚春歌问:“有兴趣参加画展吗?可以上两幅画。”   程渡的眼神变得惊讶了起来。楚春歌报了一下主办方名单,程渡明显动摇了。片刻后,他问:“我跟叶玫一人一副,可不可以?”   楚春歌想了想,说:“还只是个想法。我回头跟庄老师说说,看她同不同意。要是同意,庄老师直接跟你谈,要是不行的话,也别丧气。”   程渡点点头。   这个想法当天就跟庄老板说了。庄老师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回去看看他们俩水平再说。”   楚春歌便没再问庄老板这事,这种事情庄老板还是挺上心的。   画展参展作品很快确定好了,十一长假也过去了。十月七号,踩着长假的尾巴,师徒一行共七人坐上了大巴,去往展地。   直到上车,楚春歌才想起来,自己并不知道巡回展第一站是哪,去问庄老板,庄老板一脸不耐烦地挥退他:“小气吧啦的展子,只肯租大巴,烦死了,火车又要不了几个钱。”楚春歌觉得庄老板这个状态问不出什么了,只得去求助师兄师姐们。   在大巴里走了几步,却看到了程渡。程渡旁边没人,这倒是让他有点吃惊。楚春歌坐在了程渡旁边,问:“第一站是哪里?坐大巴,看来挺近的?”   程渡看了他一眼,说出了一个城市名。楚春歌略微有些诧异,这正是温道方所在的城市。这个小师弟的音色挺好听,楚春歌便没忍住多逗他说几句话:“你上了几幅?”   程渡此时表情有些忧愁,道:“两幅。叶玫没过。”   其实这个结果楚春歌早就料到了,叶玫的画他打开看过,倒不是说不好,而是没有灵气,还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虽然只看过两幅,但是楚春歌向来认为作品是心灵的剪影,这样子的内心,也画不出符合这次主题的作品。倒是程渡,画里画外总给人一种十分温柔的感觉,敏感而多情。   他安慰程渡:“叶玫路数和这次展子不符,她还有机会的。”   路上再没有话。   不到四个小时,几人就到了宾馆。主办方安排了4个房间,庄老板一间,情侣师兄师姐一间,另外两个师姐一间,最后只剩下楚春歌和程渡凑合凑合了。   楚春歌和程渡对着房间号419相顾无言,最后只得认命地把行李搬上去。   “希望下一站不要是奇怪的房间号。”   房间条件还不错,有点小,不过电脑和wifi都有,浴室也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情趣设计,两人各自选了一张床,便开始收拾行李了。按照安排,他们还得在这里住三周。 作者有话要说:   ☆、013   到达宾馆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一行人受到了主办方的接待,放下行李,再歇息一个多小时,就去了接风宴。   来接待的是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大姐姐,打扮走的是ol风,与甜美的长相一点不违和,气场很足,据说叫汤玖。安排地井井有条,直接将众人带去了一个很隐蔽的店。店很有格调,每个包间都很安静,隐私性也够好,连庄老板脸色都变好了不少,显然是很满意。众人也都有些累了,气氛不是太活跃,大概是想快点吃完这顿饭回去睡觉。   楚春歌与程渡坐在一起,离庄老板和汤玖最远,因此也不太热闹,可以安安静静地吃饭。汤玖显然比较擅长活跃气氛,在众人都很累的情况下,餐桌氛围也是言笑晏晏,没有冷场。楚春歌懒得打交道,独自在角落里跟程渡介绍着每一位师兄师姐。   此时程渡终于不像之前那样防备,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偶尔和楚春歌交头接耳,评价哪道菜如何。   汤玖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酒杯,站起来开始绕着桌子敬酒。祝酒词说得好,大家都挺高兴的。到了楚春歌这儿,汤玖笑了一下,特别甜特别好看:“这位怎么一直不说话呀。”   楚春歌站起来,杯子里还剩半杯酒,正打算碰杯的时候,汤玖抵住了楚春歌的杯子,道:“这么一点可不行,我和你师兄师姐都干了好多杯了,这杯一定要满上。”   楚春歌满脸黑线,任凭着汤玖把酒杯满上了。他没出过社会,因此没怎么经历过这种场合。而他前面的,不管是庄老板,还是师兄师姐,要么有画廊,要么有工作,这点应酬都还习惯的。楚春歌拿起酒杯就往喉咙里灌,看得汤玖都很惊讶,道:“爽快!”一口喝掉了还剩一半的酒。   等她喝完,看向楚春歌的时候却傻眼了。楚春歌干杯的动作倒是爽快,可实际上也就喝了三分之一,架势与实际严重不符。汤玖刚刚打算再唆使楚春歌喝一杯,就被另一边的人打断了。   “汤姐,我敬你。”   转头一看,正是原来坐在楚春歌旁边的程渡,程渡杯子里还有一半,他看了看楚春歌,又对汤玖道:“多谢接待,辛苦了。”   汤玖瞅了瞅程渡杯子,觉得有些少,拿起酒瓶想往里倒酒,被程渡躲开了,程渡就着躲开的动作把酒杯放在嘴边,道:“我先敬您。”语毕,直接一饮而尽。   汤玖也配合着喝了那杯。   喝完汤玖又想转头找楚春歌,却被庄老板叫住了:“小汤,来来来,我还没喝够,我们接着喝。”   庄老板的面子还是比楚春歌大,汤玖笑着去和庄老板把酒言欢。   程渡刚刚坐下,楚春歌悄声对他道:“多谢!”   程渡笑笑,道:“你不能喝?”   楚春歌苦着脸:“喝的想吐TAT”又问:“你怎么一点都不怕的样子……”   程渡道:“帮人挡酒挡习惯了。”   这顿饭吃的有惊无险,饭后便回了酒店。   在大厅的时候程渡问楚春歌:“要不要喝酒?”   楚春歌护着胸答:“你想干什么!”表情明明白白写着:要是敢拿酒上去,我就敲死你丫。   程渡耸耸肩表示妥协。   程渡先去洗澡,楚春歌掏出手机给叔叔打电话报平安。这个画展大概有五个学校的教授带着学生参加,也就是说有五批人。楚春歌他们已经是最后一批了,明天是画展首日对外开放,指导教授和作者本人都是要在场的。   程渡洗完澡出来,身上就裹了一条浴巾。身材不错,挺有料的。想起程渡平常的穿着打扮,有料的身材就显得有些违和了……   楚春歌有些好奇,想问。又觉得这个问题太私人化,若是程渡真的只是个十分有料的异装癖……总之,不该问。   可是真的很好奇嘛。   程渡正在收拾衣服,从箱子里把明天打算穿的衣服找出来。可楚春歌的好奇表现得太过明显,眼睛就差没贴他身上了。程渡把衣服丢到自己的床上,问:“有事?”   楚春歌被抓个正着,下意识转过头,然后问:“身材不错,肌肉挺多嘛。”   程渡回答“嗯”,可也没说再多了。   楚春歌觉得有点尴尬,抓起衣服往浴室跑,丢下一句:“我去洗澡了。”   程渡在后边慢悠悠堵上一句:“不要害羞,你又不喜欢我。”   这句话说的楚春歌一僵。这个程渡和在学校里的不一样,是不是他错觉?!   第二天早早便起了。主办方定的宾馆和会场不远,也算是难得的贴心。   也许是因为第一天,等他们到的时候,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几个人在人列里穿过,最后像是走后门一般被塞进了会场。回头看一看排队的人的表情,楚春歌心里十分舒爽。   画被打乱了顺序分放在七个展厅。楚春歌看了一下,几乎每个学校的都被打乱了。按照主办方的意思,是作者在自己的作品周围,至少不要离开展厅。可以与同一厅内的其余作者交流。   也许主办方觉得这是个促进沟通的好机会,但是楚春歌只觉得坑爹。可已经接受了,也不能说不服从安排。   还好每天只需要在场三个小时。   到了自己的展厅,里面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过了一会庄老板来了,与楚春歌闲聊:“还好?”   楚春歌哭丧着脸撒娇:“这安排太诡异了,坐台吗?”   庄老板笑了笑,道:“你们的出台费我一定会狠点收的,别急,不会把你卖亏的。”   楚春歌表情更糟糕了。   过了一会儿,他反应过来了:“你还有回扣?不是说没钱拿嘛!”   庄老板笑而不语:“你们没钱拿,我有钱拿。门票不收钱?”   楚春歌心想,万恶的资本主义,就知道剥削我们。可嘴里还是甜甜道:“那您可得请我们吃饭。”   庄老板睨他一眼,道:“今天我侄女过来玩,你负责招待她。这样?”   楚春歌:“您呢?……不对,我真成出台的了?”   庄老板瞪他一眼:“你干不干?”   资本家当前,楚春歌只好卖身求荣。   传说中庄老板的侄女过了一会儿便到了。楚春歌本来以为会是一个小姑娘,看打扮却显然脱离校园已久,估计是比楚春歌要大一些。她被庄老师带着进了展厅,带到了楚春歌的面前。   来人名叫庄楠。庄老板简单介绍了两人之后,便火速离开了。   庄楠看着庄老板火急火燎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姨妈急着找男人,不要侄女了。”   楚春歌有些诧异,他没听说过庄老板有第二春。庄老板这人看着不着四六没心没肺,但楚春歌觉得她一定是非常长情的人,被伤过一次之后还能不能好转都是个未知数。从她把热恋时期的所有作品都收起来就知道了。若是真有了,也是一件喜事。   庄楠反而有点吃惊地回望过来:“这熊孩子还当真啦?我说着玩儿的。”   楚春歌内心有些郁闷:“我觉得……我跟您差不多大。就别叫熊孩子了,成么?”这当然不是真的。楚春歌本来就显嫩,装大一的都能蒙混过关。庄楠虽然也挺年轻,但是气质打扮明显不是学生了。   这番话说的庄楠开心极了,她摆摆手:“谬赞谬赞谬赞,我其实都结婚了。”说着谬赞,她又问了一句:“看不太出来吧?”   一句话来形容:喜形于色。   楚春歌打蛇随棍上:“完全看不出来!”   庄楠一口东北味普通话:“嘿呦我跟你说,我们家都这样。我妈生我,生了都小十年了,一出门,人还给她介绍对象呢。”   楚春歌不禁八怪道:“庄老板以前也这样?”   庄楠道:“那是。姨妈比我妈那时候,那可潮多了。结婚了都还有人上门提亲呢。你猜怎么着,被姨父一扁担打出去了,诶呦喂,那可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说话着,还带比划的。   楚春歌瞧着有趣,道:“您故事讲得挺生动的……”   庄楠:“那可不,大家都叫我故事小能手。我跟你说,我这人吧,就特会跟人聊天,保准把人逗乐了。我爸妈说我该去讲相声,可惜世事难料。”   ……   这一天就在这友好的气氛中度过了。打死楚春歌也想不到,庄老师有这么一逗乐的侄女。楚春歌没遇上什么闻名艺术家如庄老板之流,也没于是想要交流的参观者,楚春歌这一天净跟人插科打诨了。要是每天这样过,总比傻站着好。楚春歌是这样想的。   后来下午画展结束,庄老板果然履约,带着大家去吃晚饭,就当做是楚春歌的出台费了。   别的人不知道详情,大呼庄老板大法好,只有楚春歌一人泪流满面:“凭什么我一人出台全队受益?”   庄楠在后面补了一句:“社会主义好。” 作者有话要说:  没存稿了,接下来日更就很艰难了。 ☆、014   庄老板和汤玖定的地方不是一个类型的。汤玖是主场接待,代表的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主办方,走过场的意味大于吃饭的意味。而庄老师的目标只有一个:吃得爽就行。   于是定在了一家烧烤店,在比较偏僻的位置开了一个包房。   程渡照旧坐在了楚春歌旁边,而庄楠则坐在了楚春歌另外一边。   有师兄打趣:“左右都是美人,师弟好福气。”楚春歌讪讪笑。反正不是修罗场。   庄老板霸气十足,一上来直接唰唰唰点了一堆肉。其余人各自补了一些。   等待上菜的过程中,免不了聊天。   话题集中在程渡和庄楠身上。程渡身为大一刚入学的师弟,竟然也得到了这个机会,说明有些真本事,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因此大家都对他蛮有兴趣的。庄楠则是被误以为是楚春歌的女朋友,楚春歌之前一直没有这种迹象,一到外地转眼带了个穿背带裤的姐姐,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因此也是话题不断。   刚开始楚春歌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只当师兄是对漂亮的妹子感兴趣,可渐渐的他就察觉出不对了。动不动把他们俩连在了一起……   楚春歌登时表情就裂了。这一定是在玩我。   于是在一个师兄提问“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时,楚春歌插话:“今天才认识的。”   师兄:“哦~”   楚春歌大概知道师兄在想什么,心中愈发无奈。   庄楠在一旁呵呵笑,明显是看清楚了局势,纯粹在看笑话。   庄楠插话:“我今天一看到春歌,我就觉得我赚了,来看个画展还能见到美少年,你们说是不是此生无憾?”   众人:“哦~”   楚春歌没想到庄楠直接来这么一招。正巧看见另一边程渡肩膀耸动,于是决定掉转枪口:“程渡有对象吗?”   程渡顿时不笑了,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没有,楚师兄,你愿意当我对象吗?”   楚春歌:……   他看向庄老板,指望庄老板为自己解围,可庄老板也只是双目含笑地看着,似乎是把这当成了戏剧。焉坏。   程渡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对着庄楠道:“我知道了,我应该先问庄姐,你同意楚师兄当我对象不?”   庄楠说:“可你们都已经住一起了,还问我干什么?问他啊。”   众人哄笑。   楚春歌有些不好意思,他明白自己是被涮了。其实他不是那种能十分坦然地开这种玩笑的人。除了对比较亲近的人坦诚,他应对不了这种状况,此刻只好红着脸默不作声。   众人笑完,也都理解玩笑不能开过火,不然下次就没得开的道理,便没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正好菜都上了,便都将调戏楚春歌的力气转移到了肉上。   楚春歌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他竟然想到了温道方,他认识温道方没有几天,与温道方打交道不过几面,可他在这个欢声笑语围绕的时刻,还是想到了温道方。   我是真的喜欢温道方吗?楚春歌默默问了自己这个问题。   实际上他并不清楚。他第一面见到温道方,觉得这个人很好看。第三面的时候,便决定去追这个人。   可是他不了解温道方,一点也不。连他自己也忍不住问自己这个问题。   再则,他连如何去追也不知道。温道方看起来禁欲极了,虽然这种禁欲在他看来是一种色气的性感,比如温道方充满掌控欲的双手。   他突然觉得有些沮丧。因着这沮丧的心情,这顿饭他吃得并不是太酣畅淋漓,只觉得自己想要得到某种指引。   肉吃得很快,楚春歌才吃到第三根羊肉串时,桌面上只剩下了青菜。   楚春歌:……   一群狼。   有人问庄楠在哪里上学。庄楠再次掩着嘴笑了,“你猜?”   有人猜Y大,毕竟他们都是Y大出来的;有人猜C城的某学校,都被庄楠一一否定。庄楠揭露答案:“在V大,不过不是学生。”   众人都在惊叹诧异。   庄楠似乎一直被错认为大学生,并对这一点十分高兴,她道:“大家都猜我大学生呢,上次我跟我爸出去,人家都问我是不是我爸孙子。那我就直接答了:是。我爸他就开始瞪我,我才不管他,谁叫他那么老成,你们说是吧?”   于是话题再次滑向了营业员认错自己年龄的趣事。这种话题大家都有一箩筐,于是顿时饭桌气氛十分融洽,言笑晏晏。   程渡也被气氛带动了,十分兴奋,也讲了一个:“以前我跟一青梅竹马出去,有一次互换了衣服出去,服务员把我认成女的,把青梅认成男的了。”   程渡这话一说,楚春歌顿时想起来了那个叫叶玫的女孩子,他回想了一下,发现他们换装的话,还真不太认得出来,都是那种雌雄莫辨的长相。   席间“哈哈哈哈哈”笑了起来,有人说:“你不说,仔细一看,程师弟还真长得挺漂亮的,被认错不稀奇,不稀奇。”   楚春歌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想到:你是没看过他穿女装。   这次程渡出来,并没有带女性衣服或者打扮地十分女性化,一切都朝着阳光朝气的小鲜肉着来,于是前辈们以为那只是一次恶作剧,没有把程渡朝别的方向上想。他们觉得十分有趣,甚至已经在考虑着跟自己要好的异性换装,也试一次了。   庄楠道:“前几年我剪了一次西瓜头,穿个背带裤。又没胸,还有人把我认成正太,真是哭都来不及。”   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哈。   便有人开始调戏楚春歌:“春歌穿过女装吗?”   楚春歌面上一囧。“没有。”   程渡在一旁笑得十分庄重:“楚师兄,要我借你体验一次吗?”   楚春歌连忙摆手。   师兄笑道:“有机会穿着给我们看看呗?我们一起穿?”   唯一的师姐问:“那我呢?”   师兄答:“你当然穿男装。”   师姐一听,当即同意,并加入了劝说的队伍。“春歌不要害羞,有那么多人陪你呢。”   楚春歌还是一脸羞赧地摆手。   这次可没有人好心放过他,连庄老板也道:“要不你们都穿女装,去给本科生上模特,练习画人?”   楚春歌没想到庄老板这么为老不尊,一时有些愣了。其实他不是排斥穿女装,如果是群体活动,并没有什么,只是饭桌上这个全部火力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的气氛让他有些放不开而已。   眼见着楚春歌这块高地久攻不下,马上就有聪明人提议:“那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对对对,输了的人要遵守游戏规则。”一片附和之声。   事到如今,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楚春歌不想扫了大家的兴,点头表示同意。   大家拿了一个啤酒瓶,让服务员来清理了一下,就在桌子上玩了起来。啤酒瓶瓶口对着的受惩罚,由上一局的输家出题。   第一个中弹的是那个唯一的师姐,师姐选了大冒险,被指着和她对象当众kiss,这个不算太难,放得开就行了。   第二个中弹的是程渡,程渡也选择的是大冒险,紧接着被要求跳一段钢管舞。   程渡听了之后面色不改,也不说做不到,微微笑了一下,走到包厢比较宽敞的地方,丝毫不扭捏地跳了一段。   那段舞……怎么形容呢,总之就是跳完之后,师兄感叹了一句:“怪不得被认错!”庄老板甚至叫了声好。   程渡朝着师兄抛了一个媚眼,道:“谢谢师兄厚爱~”   紧接着开始了第三局。   第三局一开始的时候,楚春歌就有种不妙的预感,最后果然,瓶口指向了他。他苦着脸看向了程渡:“师弟,你不会坑我吧?”   程渡但笑不语地看着他。庄楠多在楚春歌背后,小声道:“我觉得你这个师弟比师兄狠多了。”   简直是在楚春歌脆弱的心上补了一刀。   程渡问他:“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楚春歌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真心话比较保险,大冒险的话,他也被点中了钢管舞这样的怎么办?   于是他答:“真心话吧。”   程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确定?”   楚春歌突然心里一寒,登时改变了主意:“我还是大冒险吧!”   程渡道:“把手机给我,我挑个人,你打电话给ta,对ta表白。”   这其实是个很普通的惩罚,事后解释清楚就可以了——反正规则没有说不能解释。于是楚春歌觉得自己临时改变主意还算明智。他打开通讯录,把手机递了过去。   程渡接过手机,在屏幕上划来划去,最后终于选定了一个人,递给他:“打这个。”   楚春歌一看,心里就暗自叫苦。通讯录里那么多人,程渡好死不死,就选中了最不能选的一个人。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温道方】三个大字,觉得胃有些痛。他望向程渡,问道:“我可以申请换一个人吗?”   程渡摊了摊手,道:“你说呢?”   师兄们一听这段对话,都觉得有趣,没准是正好选中了楚春歌的心上人,都伸着脖子要过来看,楚春歌下意识地把屏幕遮起来。心中衡量了一下,觉得自己大概是躲不过了,只能认命地摁下了通话键。   这一刻他十分希望温道方已经睡着了,或者手机没电了。可是天不从人愿,不一会儿那边就接起了电话。   “喂?”楚春歌听见那边的声音。这声音他已听过许多次,可今天晚上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多了一些别的味道,尾调拖长,温柔而缱绻,带着温热而潮湿的味道,从温道方的唇边顺着电话线爬进了楚春歌的耳蜗,又顺着听觉神经进入大脑,大脑直接将这些信息发送给心脏。   大脑是思考的地方,心脏是情动的地方,大脑根本处理不了这种情绪化的信息,而心脏竟然似乎开始砰砰跳了起来。   楚春歌咽了咽口水,道:“您在干什么呢?”   那边听到这个问句,似乎是顿了一下,没想到对方这么晚打电话来,一开口就是问了这么一件事。楚春歌问出口也觉得不对,在等待的几秒里,把自己从洪荒骂到了末日,只觉得自己怎么能这么蠢。   所幸那边犹豫之后还是回答了。“刚刚洗完澡,现在打算看文献。有什么事吗,嗯……春歌?”对方似乎挑选了一下称呼,最后选定的这个却很是亲近。   原来是洗了澡,怪不得语气中也带着氤氲的水汽……楚春歌想。他犹豫了一下——这时他看到程渡的眼神,显然是催他遵守游戏规则。楚春歌心下一横,道:“我打电话是想说,我喜欢您。”这句话一说完,楚春歌心中有一种诡秘的解脱感。这种心情终于说出来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心情代表着什么,索性全部交给对方了。   这一次沉默有些长,楚春歌只听得到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声。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五秒,或许是十秒,就在楚春歌觉得气氛诡异到他要挂电话的时候,那边传来了温道方的声音。他说:“我觉得,这似乎是个玩笑,春歌你说呢?”   这一句话说的楚春歌心都凉了。这是委婉的拒绝?   他回答:“是。”然后飞快地道了一句再见,挂掉了电话。   席间沉默了。楚春歌将手机踹回兜里,一抬头看见大家脸色各异,笑了一下,道:“接着玩啊。程渡你别落到我手里,不然有你好看的。”   楚春歌做出了这样一个态度,大家也只能继续若无其事地继续游戏。   楚春歌其实也没有多悲伤。他对温道方的感情本身也不深,他不了解温道方,只是凭着一张脸义无反顾。没有根基的感情,就算被否定,也不是那么痛。何况他根本就没有在对方面前刷满好感度。   不刷满好感度就想开彩蛋,当然一无所获。   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   可他还是有些沮丧,接下来的游戏投入感也不高,还好惩罚再也没有轮到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   ☆、015   这个游戏的精髓在于熟人才好玩。   彼此互相不熟悉的人,选择真心话便万无一失。答案中涉及的各种人事物,根本没人知道,那么这个游戏也就失去了乐趣。   比如庄楠,就这样躲过了很多劫。从年龄到对象到初恋,最后问出来的答案大家都不知道,大家也就不再希望啤酒瓶转到庄楠了。   反而是程渡。程渡跟他们说亲不亲,说疏不疏,反正即将熟悉起来,开起刀来狠得不行。选大冒险,便从跟同性接吻到模仿玛丽莲梦露到灌一壶水,无所不用其极;选真心话,几个人生生把程渡的感情史都给挖的一干二净:从小便暗恋着刚才说的那位青梅,可惜青梅不喜欢他,现在仍在追求中,为她做过最严重的事情是改变自己。   问到“改变自己”这个答案时,众人都觉得有些无趣。喜欢上了一个人,如何可能不做改变?若这也算一个“最”,那么荷尔蒙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奇迹,它能改变所有人。   因此师兄们都起哄让他说具体点。程渡笑了笑,道:“我反正已经回答了,你们这是作弊。”   众人只好道:“下次轮到你,你绝对跑不了。”   下一个还是程渡。   这是第一次连着点到一个人,没有这个先例,也没事先商量好这种情况下谁出题,一时间有些混乱。   庄老板提议道:“春歌一直没有参与进来,让春歌出题吧。”   楚春歌突然被点到名,自己也吓了一跳,听清楚之后才知道,不是让自己代替程渡。他看向程渡。   程渡毫不犹豫:“选真心话。”   楚春歌看着他,有些犹豫。他试探着道:“那,就刚才那个问题?具体描述怎样改变自己的?”   程渡看着他,笑了笑,说:“你知道的呀,楚师兄。”   程渡这个人,仿佛能在男性和女性美之间完美转换,并不突兀,也不知道是怎样才能有这样的能力。   楚春歌被他的媚眼一抛,竟然想到了代课时程渡穿的女装。他想了想,还是换了个题目:“你向你暗恋的那位表白过吗?”   这话一出,大家都指责楚春歌不够意思,自己知道答案了,就随便问了个问题蒙混大家。楚春歌解释不能,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在本人自愿的情况下说明比较好。因此只是困窘地看着程渡,等待着回答。   程渡先是对着楚春歌道了句“谢谢”。这句谢谢一出口,两人的苟且算是坐实了。众人都催着楚春歌不要藏私,公布答案。   程渡接着道:“当然表白过。不过被拒绝啦,她说我性别不合适。”   席间显然有人也经历过这种悲剧,与程渡伤心人对伤心人,开始安慰起他:“这种事情也是没有办法的,性向鸿沟太难跨越了……阿渡我懂你……别哭,我们寻找下一个。”   程渡笑着回以“共勉”。   也许是八卦听够了,庄楠看了看手机,随后对席间众人道:“我得走了,大家慢慢吃。”   这句话提醒了大家,大家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九点半了,便决定一起离开算了。   这顿饭就此落下帷幕。庄楠与大家分别时,道:“我有机会还去画展看看你们啊~”   师兄打趣:“是去看春歌吗?”   庄楠道:“都看,都看。”   回酒店的路上,程渡突然说要去买点东西,要与大部队脱离。等到楚春歌在房间里见到程渡时,发现他带回来是几罐啤酒。   楚春歌问:“哟,喝酒?”   程渡横他一眼,道:“对,给你买的。”   楚春歌有些诧异,觉得这说法全无道理,因此只当是玩笑。“借酒浇愁?”   程渡却先搭话了,“要是你选真心话,你猜我会问什么问题?”   其实楚春歌自己也有些好奇,因为程渡当时表情太过剧透,他才避开了真心话。虽然他似乎没什么秘密,但是总有些事情是不能回答的。比如他父母的事情,再比如温道方。这些都不是非常值得隐藏的事情,但是在大众面前揭开,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子。   楚春歌询问:“不知道。我觉得你对我不好奇啊。”   程渡“呲”地一声叩开了一灌啤酒,对着泡沫,道:“你觉得我对你没兴趣?”   这话的问法有些奇怪,楚春歌只得转移话题:“你会问什么?”   程渡看向他,道:“我现在问了,你就回答我吗?”   楚春歌当然不肯。   程渡笑了一下,说:“也没关系。我本来想问你,你的性取向。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他的眼神瞅向了楚春歌的手机:“至少现在喜欢男的。”   楚春歌有些窘迫,带着一些被抓包的尴尬,他下意识地把手机往后遮了遮。自从回酒店后,他一直在考虑着要不要给温道方打电话说明情况——他本来就是打算这样解释的,只不过没想到抽中了温道方。所以他一直把手机抓在了手里。   可没想到,温道方的反应是那样的。统共不过二十个字不到,可温道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于是他一直在犹豫,即使现在去解释那只是一个玩笑,又能怎么样呢?   程渡笑了笑,道:“你看吧。”   楚春歌小声嘀咕:“……你又对我没兴趣,关心我性取向干嘛。”   程渡不知道听到没有,只是低头喝酒。   楚春歌酒量不好,酒品也不咋的,因此即使只是啤酒,他也没有沾,只留下程渡独自一人对酒浇愁。   楚春歌不知道为什么程渡现在一副很悲伤的样子,可是他没有问。   这一夜大家睡的都不好。   程渡喝了几瓶啤酒,一直往厕所里跑。楚春歌虽然终于说服自己不去在意温道方的态度,可是心里的梗还是没有消失,躺在床上也不太睡得着。   正在程渡再一次进了厕所的时候,楚春歌辗转反侧,听见了程渡的短信响。   “程渡?”楚春歌扬声呼喊他。可程渡毫无反应,卫生间内冲马桶的声音还在继续。   楚春歌没继续喊。可紧接着,那短信又接连不停,大概四五条之后,直接变成电话追过来了。   此时凌晨两三点,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在这个时候给人打电话。楚春歌猜对方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因此再次叫了程渡两声,可程渡依旧没有听到。   楚春歌迫不得已,拿起程渡手机,打算递给正在被大自然召唤的程渡。   正在他拿过去给程渡的时候,电话铃声就停了。楚春歌下意识一瞄,看见屏幕上的短信预读:   【你回来。】   【我后悔了。】   【我明天有个聚会,你来。】   【……】   几乎是一句一条短信,楚春歌敲了敲卫生间的门:“程渡,程渡?”   程渡这才终于听到,他隔着卫生间的门,问楚春歌:“怎么了,你也要上厕所吗?”   楚春歌道:“有你的电话,不过没接到,我猜比较急,你是现在要还是出来了再处理?”   程渡在里面沉默了一下,道:“等我开门。”   过了一会儿,卫生间的门开了,程渡裹着浴巾,头发是湿漉漉的,似乎又在洗一遍澡。他接过手机,对着楚春歌道了一声谢。   楚春歌走回床边。   也许是夜晚太静谧,这静谧给了人一些没有缘由的勇气;又或许是楚春歌不太喜欢折腾自己,与其纠结自己不如快刀斩乱麻。   总之,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手机,直接敲下了字:“温老师您好,我是楚春歌,刚才打电话给您告白的那一个。刚刚我们这边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所以希望刚刚的电话您不要放在心上,最后祝您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甚至没有检查错别字,他就这样直接发出去了。   说来也奇怪,这条消息一发出去,楚春歌就觉得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几乎是刚刚摁下发送键的瞬间,他就沾着枕头睡了过去。   这之后半夜好眠无梦。   第二天一早还是得早起。楚春歌醒来的时候发现程渡竟然已经洗簌完毕,吓得他以为自己起晚了。再一看手机,并不算晚。   可是也有失望漾开了来。   他没有收到温道方的回信。   程渡一见他醒了,便道:“楚师兄,我们可以请假吗?”   楚春歌疑惑地看着他,问:“昨晚把胃喝坏了吗?”   程渡答:“不是,我有点急事要回学校。想请个假,明天绝对赶回来。”   楚春歌有些为难,画展要求全程跟展,要求是挺高的。可是相应的,邀请的腕儿也够大。他们参加之前便签过协议,要求明明白白写着,而程渡刚来第二天就有意外,显然是不妥的。可楚春歌只是师兄,并不能要求程渡什么。   他做出为难的表情,问:“很急吗?”   程渡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道:“我明天保证回来。”   楚春歌看程渡已经做出了决定,只能叹了口气,道:“你给庄老板请个假吧,就说你病了,我就说你在房里躺着。”   程渡感激地点点头。   请假一事并不如想象中困难,几乎是楚春歌一给庄老板开口,庄老板就同意了这件事。“你们去逛逛也好,这个展子也没多少人,没必要守着。”可庄老板明显还是有些不满意,她以为程渡是贪玩,跑出去浪了。她又补充道:“不过每个举办地的第一个周,还是象征性地到场吧,毕竟指导们也就那时候才抓得到了。”   楚春歌答“好”。   第二天庄楠又出现在了画展。把楚春歌看得目瞪口呆。他本来以为庄楠说还要来,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她真的来了。   庄楠显然很满意这个效果,提着手里的蛋糕,道:“请你吃啊。我还要在C城呆几天,没人陪我,跟你玩挺好的。”   楚春歌内心里翻了个白眼,他想:既然已经有丈夫了,就不要来调戏我了嘛。   可庄楠来了,还交了门票钱,他又不好意思赶人。   两人坐在休息处正在吃蛋糕时,另一位跟庄老板齐名的大师走了过来。他在展厅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楚春歌的画前面。老人家环视了展厅一圈,问:“这是谁画的?”   楚春歌没有听到,正在与庄楠瓜分蛋糕上的巧克力。   老人家问了一圈,没有问到答案,又看了看画框外标注的作者名,再次问道:“楚春歌是谁?”   这次楚春歌总算听到了。他慌忙擦掉嘴边的奶油,道:“我。”   老人家看着他,慈爱地笑了笑。楚春歌走过去老人家拉着他絮叨了絮叨,并不提跟画技相关的,就像个慈祥的长辈,问了问一些非常日常的事情,就仙风道骨地走了。   庄楠见着了,笑着对着楚春歌道:“我觉得你非常有前途。现在这个蛋糕能当抱大腿吗?”   楚春歌道:“你应该先抱庄老板的大腿嘛。”   庄楠又道:“今天我生日,吃了我的生日蛋糕,就要给我过生日!”   楚春歌完全没想到这茬,此时知晓了这个信息,只能答“好”。可紧接着,他又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准备生日礼物。   庄楠看穿了这个顾虑,道:“没事,今晚的活动是逛街,你帮我提购物袋好了。”   楚春歌答:“等我出台完了就去?还有谁?”   “还有姨妈。本来应该还有一个人,但是他临时有事,所以我只有找别人陪了。”庄楠答。 作者有话要说:   ☆、016   楚春歌一听参与人,就觉得要坏菜。陪两位女性去逛街,想想这就是凌迟啊!让自己乱吃人家蛋糕!   他大三的时候曾经跟着庄老板去买过一次东西,最后累的跟狗一样,庄老板还嫌不够。   ——当然了,庄老板有自己的美学态度,可市场上没哪几个品牌符合的。   楚春歌曾经非常白痴地问:“庄老师为什么不自己创业?”   庄老板当时异常高贵冷艳,回答:“我又不缺钱。”   可楚春歌再怎么惶恐,这事也都定下来了。他内心十分忐忑地等待着坐台时间到。现在也竟然分不清,他是更想坐台,还是更想逛街。   几乎是时间一到,庄老板就到了这个展厅,看打扮明显是不务正业去了。主办方对这些指导教授并没有要求。   庄老板望向庄楠:“不再多叫几个?我觉得我的学生都还挺有趣的。”   庄楠摇摇头,道:“打扰人谈恋爱是会被马踢的,剩下的几个,程渡看着太渗人,这个刚刚好,看起来很配合嘛。”   楚春歌:……   敢情庄老板真把他们当坐台的了,侄女一召唤,随便挑。   庄老板做了个“随便你吧”的表情,反正寿星是庄楠,又不是她。   庄楠一锤定音:“那我们就去吧!”   庄楠带着两人去的,是一个很繁华的商圈。庄楠这次是有目的的行动,直接拉着人去了女装层。   虽然楚春歌对“陪女性逛街”这种事情敬谢不敏,可是一旦真的到场,他还是表现出了应有的风度。适时的称赞,真心的意见——至少楚春歌的意见不会太离谱,毕竟是一个具有超出一般人的鉴赏水平的艺术生。   庄楠在两人的陪伴下,显然非常幸福,幸福到了越逛越想逛的地步。   楚春歌在心里暗做鬼脸。   当然他面上是不敢表现出来了。   庄楠的审美主要是朝着背带裤和衬衣牛仔裤这个方向走的。虽然很对不起庄楠,楚春歌还是在心里下了一个评价:没胸的人穿这种衣服就是好看。庄楠装着特别英气,楚春歌几乎可以想象她剪短发的样子,也怪不得服务员会认错。   逛街逛到了将近八点,也差不多有五个小时了。此时的庄楠看了看时间,大手一挥:我们去吃饭。   楚春歌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庄楠挑选的吃饭的地方,是一家川菜馆。这一家比较有名,要提前订座的那种。庄楠一边走进去,一边向两人抱怨:“本来应该还有一个人的,还是按照他的口味定的位置,结果没想到他反而不来了,真是气死我了。”   庄老板反驳:“我怎么觉得他要是来,你就不要我们娘俩了?”   庄楠边回头边道:“这怎么可能呢,姨妈你多想了。”   楚春歌在后面悄悄问庄老板:“是楠姐丈夫?”   庄老板呲笑一声:“你多想了。”有些阴阳怪气。   楚春歌暗自在心里给这个判断落了个锤子。他觉得庄老板那句话只是引用的庄楠,显然是对自己的备胎地位非常不满。   说实在话,楚春歌在得知是川菜馆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温道方。他对上次不愉快的用餐经历耿耿于怀,潜意识里一直想着要扳回一局——下次一定要和温道方去正宗的好吃的菜馆。   可紧接着他又想到:自己已经明明白白被拒绝了,只要不是一个ky,都该读懂那个意思的。   心情又有些沮丧。   不过这沮丧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他们已经入座开始点菜了。   庄楠显然是第一次来,不太熟悉的样子。连庄楠都是第一次,庄老板和楚春歌就更怕不熟悉了。不过天下菜馆大多大同小异,在友情询问服务员小哥“你们这哪个菜最好吃”之后,他们终于决定了菜单。   菜上得很快,楚春歌几乎是吃了第一口,就爱上了这里。   在C市逗留这么久,一定要经常来吃!   “看,不错吧!”庄楠居功自傲。   “又不是你做的,就这菜馆,还是别人推荐的,你得意个啥。”庄老板毫不犹豫戳穿。   “那也没人跟你推荐。”庄楠继续顶刺。   而楚春歌现在正在默默吃饭。随便你们俩怎么斗嘴,反正我是真正吃到嘴里了的。   庄老板问楚春歌:“程渡呢,怎么不叫他来一起吃饭?”   庄楠也道:“对啊对啊,喊来喊来。”她之前说什么程渡太渗人不愿意叫他,纯粹是开玩笑的。未成年人再黑也黑不过自己嘛。再说她还是挺想看程渡捉弄楚春歌的。   楚春歌咽下嘴里一口饭,做了个无奈的表情,道:“他是真生病了,出不来。我给他带点回去吧,当宵夜。”   庄老板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是程渡毕竟是她看好的学生,还是她亲自带到C城来的,因此还是十分关心的。她本来以为程渡作为一个刚上大学的未成年人,比较活泼,因此才装病请假的,所以她十分大度地放行了。结果没想到楚春歌告诉她,程渡是真的病了。她问楚春歌:“怎么弄病了?晚上被子没盖好?”   楚春歌斟酌了一下,回答道:“他昨天心情不太好,再加上好像吃坏肚子了,昨晚三点还见他在卫生间里。”   这些反正都是真的。   庄老板道:“那我们给他留点,待会带回去让前台热一下。——病人能不能吃川菜来着?”   庄楠道:“没事,生个小病,吃吃川菜,辣一辣,流流汗,什么病都好了。”   楚春歌想着自己回去还可以吃宵夜,当然点头。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楚春歌收到了一条短信,短信是程渡发过来的。内容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楚春歌暗道不好,别说我刚帮你打了掩护你这边就出幺蛾子。他借口说要去洗手间,便躲到了洗手间给程渡打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直到自动挂机,也没有接通。楚春歌又打了一次,得,这次直接关机了。   他也不清楚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直觉上不是什么好事情。   于是编了条短信发过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至少通知我,帮你打掩护。^ ^】句尾那个笑脸他加的不情不愿的。   短信刚发出去,他还没洗完手,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庄老板的声音。   “楚春歌你给我滚出来!”   从音量来看,八成是站在卫生间门口喊的,楚春歌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坏事来得这样快。   外边庄老板的声音愈来愈大,从语气来看颇为不善。厕所里几个哥们都在左右顾盼,想知道这么彪悍的女人在找谁。大概是楚春歌的苦瓜脸太严重,很快有人发现了他。有个哥们拍了拍他的肩,道:“别是出轨被抓了吧,看你也不像是那么蠢的样子的。”   楚春歌横他一眼。如果没记错,这哥们可是上完厕所没有洗手的。   “再不滚出来我就进去了!”   这话一出,楚春歌只得认命地出去了。   庄老板一看见他就来气,瞪着他道:“你胆子肥了是不是?!”   周围有许多人在围观,一时有人分不清楚春歌和庄老板到底是情侣还是母子,而且旁边还有一个庄楠。   楚春歌哭丧着脸,道:“对不起。”   庄老板刚想骂什么,被庄楠逮住了,庄楠劝道:“回房间再说吧,这样多不好看。”   庄老板转身便走,高跟鞋走的蹬蹬响。庄楠给楚春歌做了个手势,“跟上。态度好点,好好认错,姨妈还是向着你们的。”   推门进去的时候,庄老板已经非常有女王范地坐在了正对门的座位。一看见楚春歌进来了,一双眼睛就盯着他。楚春歌本来就心虚,被这样一看,更加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庄楠想拉着他坐下,庄老板瞪了楚春歌一眼,道:“坐什么坐!”   楚春歌便不敢坐了。耸拉着脑袋,十分可怜。   庄楠只得自己坐下了。   “你知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庄老板问。   楚春歌只知道应该是跟程渡有关,具体的却什么都不清楚。庄老板盛怒的情况下,也不敢贸然答话,生怕一个不好触了雷点,因此只能实话实说:“是程渡的事情吗?”   庄老板双目一瞪,“你不知道啊?!你不知道就随便做主放他回学校?你是很叼还是怎么?”   楚春歌连忙认错:“我错了……”   庄老板:“你没错,你多厉害啊,当过程渡代课老师呢,现在他画里都是你教的东西呢。错的是我,不体贴学生困难。”   可见女人发起怒来,都是一个模样。   楚春歌怕极了面对这种阴阳怪气的指责,关键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程渡那边到底出了啥事情,因此只能认错。   庄老板问:“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楚春歌想点头,又不敢,最终只是幅度很小地点了一下头。庄老板却是更气了。   “他在学校裸奔。不得了,专门请假回去裸奔。校长电话直接打到我这里来了。”   楚春歌:……   楚春歌的惊讶很好地表现在了脸上,他完全没有想到程渡这么地……新潮。   庄老板又道:“自己裸奔就算了,带着人女孩儿一起裸奔,算个什么事?”   庄老师这话一说,楚春歌基本上就知道是带着谁一起裸奔了。满头黑线。做完的短信基本上也知道是谁的了。这两人的关系扑朔迷离,楚春歌觉得自己真的看不懂……可是他们玩他们的,偏偏殃及了池鱼……   楚春歌道:“……我没想到会这样。我觉得学校比较近,估计他真的有急事。学校怎么处理?”   说到这个庄老板也很头痛。这种事情没有先例,没有规定,怎么处理都说得过去。给庄老板打电话,就是征求一下意见。校长那边是想从严,做个警示,毕竟中国还不能接受这种行为艺术,尤其是裸奔的是一对男女的情况下。“还不清楚,还在商量。”   “人是我放回去的,我包庇了他,要处分的话,加我一起。”   庄老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你以为现在是什么社会?还连带责任?你连个权都没有,屁的连带责任。你以为处分你,他的处分就能轻一点?越来越没个分寸!你马上是要保研的知道吗?!”庄老板声色厉荏。   楚春歌没词了。这事是他不对,他应该让程渡直接找庄老板请假的,庄老板不是那种不通人情的老师,至少让庄老师有个底,不至于像现在,突然被告知。可他想担起这个责任,庄老板又拦下了他。他懂得庄老板是为他着想,可他真的做错了事,因此只能沉默应对。   包厢里沉默了许久,庄老板摸出一根烟点上了。烟雾很快充斥着整个空间,庄楠被呛得咳嗽了一声。   庄老板被这咳嗽声提醒,起身打开了窗户,同时捻熄了香烟。可她的眉头还是紧皱的。她说:“我连夜赶回去,这里我会让你师姐带着,不要给我闹事。”又对着庄楠道:“楠楠,今天这饭吃坏了,我改天再请你吃,到时候把这小子和程渡那小子拉来给你赔罪。”   庄楠对这个不是很在意,道:“没事,姨妈你去忙。我把楚春歌送回酒店吧,你不用担心,这几天我都在C城,我帮你看着他们。”   庄老板点点头,看也没看楚春歌一眼,便直接越过他,开门离去。   庄老板一走,庄楠便安慰楚春歌道:“别自责了,不是大事,姨妈还是向着你们的。”   楚春歌勉强笑了笑,道:“不知道程渡会被怎样。”   庄楠道:“刚刚接电话时,好像说这事还在商量。喊姨妈回去,就是商量这事的吧?放心,姨妈爱才,会保他的。”   楚春歌想了想,觉得有理,只得笑了笑。   庄楠打了个电话,道:“现在先吃着吧,待会有人来接我们。大概还有半个小时,能吃一些是一些。”   楚春歌点了点头。   话是这么说,楚春歌是没有胃口了。庄楠吃了两口,也不再吃得下,就在那戳米饭玩。   等到庄楠的“司机”终于到了,庄楠和楚春歌一起走出去。   楚春歌在出大楼的时候,心中就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似乎今天不止有这件事情发生。可他那时参不透。楼内温度比楼外高了不少,他以为是陡然转冷带给他的瑟缩。   可当他真正跟着庄楠走到了那司机的面前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那本是一种叫做天启的直觉。   坐在车内的是温道方,此时的温道方穿得相当随意,似乎是刚刚运动完,穿着运动装就直接出来了。手支在车窗上撑着头,显得相当随意。   是楚春歌先看见的温道方,温道方却先向楚春歌打招呼:“你好,又见面了。”又对着庄楠:“抱歉,我刚刚写完论文。”   楚春歌觉得自己表情是僵硬的,许多东西联系在一起,几个点之间相互连接收束,最终做成了一张网。   这是庄楠的结婚对象吗?本来想带来吃饭最后却放了鸽子的那位?两人都在V大教书,早该想到的。温道方昨天的拒绝,也是因为这个吧?   楚春歌勉强笑了笑,回道:“温老师,您好。”然后弯腰进了后座。   庄楠此时才知道这两人认识,诧异道:“你们俩?”   楚春歌回答:“温老师是我叔叔家书店的会员。”   庄楠满足于这个回答,直接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随后转过头问楚春歌:“春歌你们住哪?先把你送回去吧。”   楚春歌报了一个地址,道了声谢。   温道方没有多说话,直接开车驶向目的地。   车上分外安静。楚春歌没什么心思讲话,温道方本来也不是多话的人。唯一一个可能活泼一点的庄楠,则是因为购物太累,再加上吃饭时的乌龙,也不太好引起话题,于是这沉默一直蔓延到楚春歌下车。   楚春歌下车的时候,看着温道方,再次到了谢:“谢谢您。”   温道方回以微笑:“不客气。”   楚春歌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关上门。然后对着温道方道:“……那个,昨天的事情……”   温道方马上反应过来是什么,回答道:“我明白的,你不要担心。”   楚春歌这才关上了门。   在上楼的时候,楚春歌觉得自己身体都不属于自己了,一步一步像在云端。   虽然温道方有妻子并拒绝了自己,可他的拒绝委婉,回答大方,丝毫不会让人尴尬。可是用这种态度处理这件事情的温道方,楚春歌反而更加喜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在新晋榜上了,想冲一冲榜,所以求收藏求作收求留言求花花TAT ☆、017   楚春歌刚一回到房间,师姐就敲门了。应该是庄老板的吩咐已经到了。   楚春歌起身开了门,师姐先是上上下下把楚春歌打量一番,确认不会出什么问题之后,才开始询问:“庄老板那边怎么了?只打了个电话让我管事,什么情况我都没摸清楚呢。一问就让我来找你。你知道?”   楚春歌回答:“程渡昨天说回学校有事,我就帮他隐瞒,请了个病假,没告诉庄老师。昨天晚上正在吃饭的时候,庄老师接了个电话,说程渡在学校里和一个姑娘一起裸奔。校长让庄老师过去处理一下。”   师姐道:“都叫起庄老师来了,估计她火发得有点大。”随后看楚春歌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又安慰道:“应该没事的,别担心。庄老板让我跟主办方把程渡的假一起请了。你们俩肯定不会受处分的,不然就是直接撤下了。不过这事的确做得不对,再怎么样,也应该给庄老板讲一声啊,没个轻重的。”   楚春歌怏怏地看了师姐一眼,道:“我知道了,谢谢师姐。”   师姐去卫生间接水,烧了壶开水,然后道:“那这两天好好到场,不要被影响了。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楚春歌沉默了片刻,抬头问师姐:“我现在要是申请撤换一副展品,可以吗?”   师姐有些吃惊,问他为什么。   楚春歌这个想法,完全是因为看到温道方和庄楠是夫妻才升起来的。之前他不知道,因此可以在画纸上肆意宣泄这种情感,那也就罢了。可是自从知道之后,他就觉得不能任之处之。前两天庄楠完全没有看过他的展品,不代表以后不会。一旦庄楠看到自己对她的丈夫存着那样的心思,只怕两人都难堪得不得了。   终归自己只能作罢,对有家庭的人怀有爱意是没办法的事情,可是对有家庭的人还心存幻想,那就是万万不应该的了。   楚春歌并未和盘托出,只说有幅画有可能被本人看到,自己会觉得尴尬。   师姐思考了一下,说道:“这事我不能做主。展品是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了的,是庄老板报上去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弄。你那真的很急吗?”   楚春歌沉默不答。庄楠临走前说了明天还得去看他的。   师姐见楚春歌这个态度,叹了口气,道:“要是平时倒好商量,可偏偏是在捅了这个篓子之后……这样吧,我给庄老板打个电话,探探口风?”   楚春歌也清楚这个要求很让人为难,因此并不打算让师姐去触这个霉头。他道:“我打电话吧,事情我有责任,要求也是我提的。”   师姐点点头表示同意:“你态度好一点,不用惹庄老板生气,她对我们够好的了。”   楚春歌道:“我明白。”   师姐便开门离开了。   虽然楚春歌说了要自己打电话问一问,但其实他并没有下定决心。正如师姐所言,庄老板对他们都很好,他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添乱。   楚春歌这样下了决定,可是手指却做出了和思维截然不同的选择——电话已经拨出去了。   而庄老板很快接了电话。   根据时间估计,庄老板现在可能刚刚坐上回去的大巴。声音传过来,十分疲惫。“什么事?”   楚春歌道:“您上车了吗?”   庄老师道:“刚刚上车。你不要担心,程渡不会被怎么样的。”   此时的庄老板已经平静下来了,除了语气疲惫以外,情绪起伏也不是那么大。   楚春歌道:“对不起,庄老师。”   庄老板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你也是没料到,不要太自责了,好好睡一觉,明早还要去会场。今天齐老还表扬你了,不要骄傲,继续保持。在老人家面前嘴巴甜一点,刷点好感度,对你以后有好处的。”   庄老板这番话完全是站在楚春歌的角度讲的。说实话,庄老板真的是拿他当儿子在看,在怒气下去之后,只剩下了苦口婆心。   楚春歌也没再好意思提这茬,让庄老板路上小心,之后便挂了电话。   所以温道方那画像还是挂在展厅里。   可真是有点愁人哦……   这天晚上楚春歌又没怎么睡好,半梦半醒,时而觉得自己接到了程渡的短信,时而又梦到庄楠打电话来,说要买下他那幅画。夜里翻来覆去,等醒来的时候,黑眼圈有一个指节那么重了。   他找出黑框眼镜戴上,终于遮住了大部分。楚春歌有点近视,除了去电影院,基本上不戴眼镜。   打开手机,里面一个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都没有,显然夜里的都只是幻觉而已。   今天他到的时候,还没开馆。果然是没有睡好。开门的保安大叔对着他笑,道:“小伙子很勤奋啊。”   楚春歌笑笑,对他说“谢谢”。   又过了一会儿,人陆陆续续来了。师姐专门走到他的展厅,拍了拍他的肩。不过因为有外人在,便没说什么。师姐问:“画的事情怎么样了?”   楚春歌知道她在问的是什么,摇了摇头,道:“我没提那事。”   师姐点点头,随后便去找主办方说明情况。   庄楠在吃过早饭后不久也到了。   “戴眼镜挺帅的啊。”庄楠称赞了一句,随后把小笼包递给他。   不知道是因为庄老板嘱咐过,还是她本来就关心着楚春歌,总之她来的时候还带了早点。其实不必如此,楚春歌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人,不至于连这点压力也承受不了。非得说的话,还是对自己处事不够周全,而给庄老板带来麻烦的愧疚。   即使不吃,他还是对庄楠表达出了应有的感谢。   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原因,他总觉得跟庄楠相处有些尴尬。庄楠丝毫不知道他的心思,也不知道自己那天当众表白的对象就是温道方。楚春歌有种隐秘的羞耻感,似乎他正暗地里觊觎着别人的东西一样。   这种羞耻感伴随着担忧在他心里发酵。他担忧着庄楠提出要看看他的画。   这两天他也观察出来了,庄楠并不是爱艺术的人,对绘画风格什么的,也是一窍不通。因此在展厅里并不喜欢参观别人的画。楚春歌还是担心庄楠的灵光一闪。   越是担忧的,越是来得快。庄楠很快就提出建议:“带我看看大画家的画吧?小时候经常看见姨妈画画,不过我是没有什么天赋啦。”庄楠马上又开始讲段子了:“小时候我爹妈让姨妈带我,姨妈把我的脚绑在桌腿边上,然后就不管我了,自己画自己的,我后脑勺磕着了,现在还有疤呢。还好我嫁出去了,要是嫁不出去,我可得让姨妈养我一辈子。”   楚春歌心里一顿,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没答话,可庄楠还是记得了最初的提议:“来来来,看看你跟着姨妈学得怎么样,学生里面她最喜欢你了,我昨天听她说你们俩是‘娘俩’了,对吧?”   楚春歌尴尬地笑,道:“没什么好看的,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庄楠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我又看不懂。打发时间嘛,你也可以跟我讲讲里面的象征什么的。我一直觉得解读画就跟小学生阅读理解似的,那些线条还真代表着什么吗?”   楚春歌答:“这种事情智者见智吧。把画家本人的思维比作一个人的话,他的技法和当时的情绪就是衣服,把这个人穿这件衣服作为一个整体,在墙上留下的剪影,就是作品。作品一定在某种程度上反应了画家本人的思想,所以象征主义也没错。不过完全从象征主义出发就会犯错了。一个瘦子穿宽松的衣服影子也会显得很胖。”   庄楠问:“那对你而言,什么是你本人,什么是衣服?”她往画那边走:“带我看看啊,我还是第一次有画家本人陪同着赏画呢。”   楚春歌摸了摸鼻子,站在原地没有动,道:“还是不要了吧,在别人面前解构自己,真的很耻啊。”   庄楠道:“那你就站在那里吧,我看看,看看。反正每幅画旁边都有作者名。”   楚春歌觉得自己到了最终的审判了。   庄楠的脚步非常轻,也非常慢,在一幅幅画前面走过。她在艺术方面的匮乏表现在了她的动作上,她并不在意内容,先浏览作者名,然后大概看一下框架,或许有些构思比较巧妙,她会停下来多看两秒。总体来说,快乐些。   楚春歌看着她慢慢在每幅画前停留,还差一点点就要到了自己的画前。他想过去阻止她,可是脚步迈不开。   让她看吧。一个声音在他心里说:让她看吧,她看到了之后就会完全断绝你的绮念了。   于是他没有阻止。   楚春歌看到庄楠停在了那幅画前。   时间仿佛停止了。庄楠停在那里,从背影看不出什么。   楚春歌在心里默念着时间,计算着自己在庄楠心里被凌迟了多少刀。   庄楠终于动了。她回过头来看楚春歌,眉头微微皱着。——多谢楚春歌今天戴的这幅眼镜,让他可以如此毫发毕现地看到庄楠的表情。他看到庄楠向自己走过来。   庄楠问他:“你的画,我好像没看很懂。”   楚春歌下意识地问:“什么没懂?”   庄楠指着那副肖像,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个人我是不是认识?”   楚春歌甚至低下了头,他答:“……是。果然还是被认出来了。”   因为低着头,楚春歌并没有看见庄楠的表情由疑惑变得兴奋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庄楠的手抬起来的阴影,他以为庄楠是抑制不住愤怒的心情,想要打他。   可紧接着,他肩上一重,庄楠拍了拍他的肩。   庄楠道:“原来师兄还是有人喜欢的嘛!”   楚春歌:……?   楚春歌茫然抬起头,看见庄楠脸上的微笑,那种微笑他非常熟悉,在每一个同学聚会上,每一次的调侃里,总会有这么一个人,用这样的笑容看着他。像是在八卦,又像是要拉皮条。   庄楠对他说:“你就是在不好意思这个?看样子肯定是没有追到了。”   楚春歌这时才反应过来,不过他的关注点跟庄楠不在一个上,他道:“温老师是楠姐师兄?!”   庄楠理所应当地点头:“是啊,我们一起在V大教书啊。不然你以为?”她顿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差点笑崩了:“你不会以为他是我老公吧?”   峰回路转。   楚春歌被人猜中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他没回答,不过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了。庄楠觉得自己差点笑到地上去了,恨不得马上到师门群里告知这个惊天八卦:温道方那个死闷骚也有人喜欢了,还是一个长得挺好看的小鲜肉。不过她还是稳住了,没在这时把自己的形象给崩掉。   庄楠问楚春歌:“有什么想知道的吗?随便问,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这助攻来得太快,简直措手不及。楚春歌还没从悲情戏的剧本中出来,就遇上了恋爱轻喜剧的剧本,这一天也是跌宕起伏。   所幸他没有傻到失去了智商,他问了一直以来很在意的两个问题:“温老师单身?”   “嗯啊,作为对象,他其实很不好相处的啦。”   “那温老师……喜欢男性吗?”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没听他说过。我觉得他肯定是喜欢你的。”   楚春歌:……   就昨天一次照面就能判断出他喜欢我,楠姐你真的不觉得太轻率了吗!   庄楠问:“你和他相处不多,当然不知道他的尿性。他这个人呢,情商为1,真的,这是测过的。来来来,让我来告诉你他的缺点,要是你还是喜欢他呢,我还可以友情提供攻略他的方法!”   楚春歌:…… 作者有话要说:  QAQ写到这里助攻酱终于翻身份牌了……接下来是一往无前的攻略啦,求收藏求花TAT   怎样才能装作经常卖萌的样子成攻卖萌收到花? ☆、018   于是当天下午庄楠做东,邀请温道方和楚春歌一起吃晚饭。   庄楠说要教楚春歌追温道方,因此第一招便是多多接触。她身先士卒地创造机会。   刚刚听说庄楠要请客吃饭的时候,楚春歌非常不好意思,照理说该他请的。可庄楠拍了拍他的肩,道:“以后有的是你们俩一起请我吃饭的时候,别急别急。”   这话似乎已经给他们俩未来的情侣关系盖了章,楚春歌心里却一点也没谱。就算解开了这个误会,那次大冒险时温道方的回应,也完全不能让他安心。   庄楠对此的解释是:“情商为1的人,你能指望正常的分析吗?他说的所有的话你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就好。”根据军师庄楠的指导,那句话的正确理解方式是:打电话在温道方看来是不太正式的,而他并没有从楚春歌的以往的表现中捕捉到这种意思,所以他下了断定:这是在开玩笑。而并不是表达拒绝的意思,因为温道方根本不认为这是真正的表白。——虽然这本来就不是真的。   楚春歌内心一阵抽搐。   庄楠掏出手机,开了免提,示例约温道方的正确方法。电话打通差不多十几秒才被温道方接起来。他道:“喂?什么事?”   庄楠道:“今晚约你吃饭,你有空吗?今天论文总该写完了吧?”   温道方沉默了两秒,道:“还在修改中。”   庄楠道:“我请你吃啊,还有楚春歌。”说着,她朝楚春歌挤了一下眼睛。楚春歌有些不好意思。   温道方道:“楚春歌?”   庄楠道:“是啊,他很希望你一起来吃。”楚春歌更加不好意思了。   温道方没有直接回答是不是要一起吃饭,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真的吗?”   庄楠便用眼神示意楚春歌答话。楚春歌还扭捏着不愿意说话,被庄楠瞪了一眼。庄楠用唇语表态:听我的!   楚春歌终于妥协:“对,温老师,希望您能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庄楠终于满意。   温道方在那边似乎在思考,顿了一下之后,道:“好,你说位置。”   “还是昨天那家~”庄楠这次抢答,随后道:“三点半来XX馆接我们。”   温道方说:“好。”   这之后庄楠说了句“呆会见”,就挂掉了电话。   庄楠问楚春歌:“刚刚你说想要他来吃饭时,你觉得难堪吗?”   楚春歌点点头:“感觉挺没有理由的。”   庄楠摊手,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他作为恋人不好相处了。你想要什么都得自己给他说,其实他完全感受不到这个尴尬的。之前我也给他牵过红线,人女孩儿对他印象挺好的,不过总不能什么都是女孩儿主动吧,那事就这么黄了。我觉得男生可能比较适合他。”   三点多的时候,温道方果然开车出现在了展厅门口。   庄楠和楚春歌一起出了展厅,上车的时候庄楠拉开了后座的门,自己坐了上去。留下楚春歌在门外呆住了。他刚刚打算进去,差一点门就夹到他的手了。   庄楠在车内对着他道:“坐前面去啊。”   也真是用心良苦。   楚春歌只得坐了进去。   楚春歌没有系上安全带,温道方先是看着他,嘱咐一句:“春歌,系安全带,”随后问:“你们俩怎么在一起吃饭了?”   庄楠道:“春歌是我姨妈带的本科生。”   温道方“嗯”了一声,没再继续问。   很快就到了昨天吃饭的地方,没定房间,三人占了一张四人桌。温道方在最前面,楚春歌其次,庄楠落在了最后。待到温道方落座后,楚春歌非常自然地坐到了温道方的旁边,把庄楠留在了对面那一排。庄楠倒是挺高兴的,旁边正好多出个位置来放包。   这次点菜没有昨天那样纠结了,温道方应该是常客,而庄楠和楚春歌也对这家店的特色有所了解。很快点完之后,温道方往自己杯子里倒了杯水。庄楠见状,要求道:“我也要。你给春歌也倒一点啊。”   温道方往庄楠递过来的杯子里倒了些水,同时侧过头来问楚春歌:“要吗?”   楚春歌点点头。   于是三个人只得抱着水杯聊天。   庄楠首先开口,毕竟助攻。“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啊?”   楚春歌已经回答过了这个问题,即使不是具体。他看向庄楠,并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庄楠则是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   庄楠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温道方:“师兄,你说。”   温道方一只手握住水杯,似乎是陷入了回忆,竟然开始微微笑了起来。他回答:“开学前我去买课本,遇上春歌在值班。后来见过几次面。”   庄楠反应很快,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那次温道方跟黄主任提的书店的事情。本来她说着牵线,只是增加几个机会让他们见面,楚春歌这孩子她挺喜欢的,师兄又一直没有伴。但是现在她真的觉得楚春歌中标的可能性极高了。温道方都为了他跟黄主任开那个口了。她道:“亲戚家的小孩?”   楚春歌莫名其妙:“什么亲戚家的小孩?”   温道方轻轻地笑了一下,道:“对。”   庄楠对楚春歌道:“没什么……”   说着话,菜已经上来了。三个人开始吃饭。   吃着吃着,楚春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楚春歌颇为困窘地看了看庄楠和温道方,道:“我接个电话。”随后站起身往外走。   庄楠眼睛瞟着楚春歌,估计他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这才压低了声音,把头向着温道方靠过去:“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   温道方看了看她,道:“领悟力不错,思考挺快的,是个读书的好料子。”   庄楠皱着眉头摆摆手:“谁让你说这个了?”   温道方挑眉看她:“你不是想收他当研究生吗?他听过我几堂课,我觉得底子不错。”   庄楠“呸呸呸”了几下,道:“你想什么呢,人是我姨妈最喜欢的孩子,我要给她挖来了,她可不得neng(四声)死我?人艺术天赋可棒,最近是在C城参加画展来了。有空你可以去看看。”   温道方道:“那你是让我看什么?”   庄楠捂着嘴笑了笑,这笑容里意味很明显,她故意低了低下巴,然后上翻着眼,眼神从下往上扫过来:“我是说,你觉得他作为对象怎么样?”   温道方这时明显皱起了眉头,半晌不说话。   庄楠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答案,反而看到自家师兄的表情越来越糟糕,心中觉得诧异,照理说,师兄对楚春歌的印象应该还不错就是了。她再次询问:“说话啊?”   温道方斟酌了一下,开口:“我肯定是向着你的,但是你老公怎么办?况且春歌有女朋友。我不赞成你们俩在一起。”   庄楠简直要笑喷了,她也直接喷了,一口水喷了一半在温道方的脸上,然后不出意外地看到温道方的脸色变得更糟糕了。她一边掏卫生纸一边道:“抱歉抱歉,我只是太过震惊了……你是不是又想偏了,你告诉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春歌有一腿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误解能力max!”   擦着擦着她又察觉出不对了,什么叫“春歌有女朋友”?她问:“他有女朋友?!”   温道方接过卫生纸,自己擦了起来。在温道方的认知里,楚春歌的确是有女朋友的,徐瑶。这也是为什么楚春歌打告白电话时,他完全没有朝着“这是真的”的方向想的原因。一个有对象的人给另一个人表白,在他看来是不合理的。   他回答了庄楠的问题:“是这届大一的一个女学生。”   庄楠整个人都震惊了,前几个小时她还听到楚春歌承认自己的心思,现在又从师兄那里得知人家根本是有女朋友的。看我的口型——不仅不是单身,还是异性恋。她现在只想把楚春歌打一顿。可最初的惊诧之后,她又意识到自己师兄的解读不可全信,这事只能直接向楚春歌求证。   正在这时,楚春歌打完电话回来了。于是他看到的就是一副很诡异的场景,温道方拿着纸巾在擦自己脸上的水,庄楠表情奇怪地看着自己。他摸了摸后脑勺入座,问:“怎么了?”   庄楠道:“没什么,继续吃。”她又问:“谁啊?是姨妈吗?”   楚春歌有些不好意思,那个电话是徐瑶打来的,再次约他看电影。徐瑶这姑娘颇有毅力,即使上次接到了自己那样的拒绝短信,一段时间调整过来之后,还是能锲而不舍地追求。楚春歌觉得或许只有自己声明自己性向,这事才能了结了。他道:“是一个同学……约我看电影。”不知为什么,他又鬼使神差补上一句:“我拒绝了。”   庄楠道:“哟,春歌行情很俏嘛!”她问:“那春歌有没有女朋友?”   楚春歌本来拿起了筷子,正打算夹菜,此时却突然愣住了,他诧异地看向庄楠,声音似乎有些委屈:“当然没有。”   庄楠继续问道:“那春歌有没有男朋友?”   楚春歌闻言,下意识瞥了一眼温道方,发现温道方也看着自己,似乎对这个问题颇感兴趣。他答:“也没有。”   温道方道:“徐瑶不是你的女朋友?”   楚春歌还需要思考一下才能知道这个名字指的是谁,他在心里暗自汗了一下,随后答道:“当然不是。那温老师有男朋友吗?或者女朋友?”   温道方给楚春歌夹了一筷子菜,说:“这个是店里面的招牌,很好吃的。”   楚春歌问:“还有,您为什么会认为徐瑶是我女朋友?”   温道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回答了之前的问题:“目前单身。”   楚春歌对于后一个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同样在意,正打算问第二遍时,就听见温道方补充道:“和你一样。”   ——目前单身,和你一样。   这两句话放在一起说,仿佛具有了额外的含义,楚春歌心中顿时小鹿乱撞,疑问偃旗息鼓。语言如此具有魔力,两句毫不相干的话拼接到一起,佐以脑补,便能顺理成章得到第三层意思。   楚春歌吃了一口温道方夹的菜,虽然是川菜馆,可他也觉得甜甜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我一直在写吃饭!   和温老师吃、和汤玖吃、和师兄师姐庄老板吃、和庄楠庄老板吃、和庄楠温老师吃……   总之一切情节都是在吃饭中进行,一切对话都是在饭桌上谈论。我有点不想看我自己了…… ☆、019   一听两人都承认单身,庄楠的优越感就上来了,毕竟是一个已婚人士。她将矛头指向了温道方,道:“一个不懂少女少男心的你,啧啧啧,怪不得没有对象。你师妹我可是连婚都结了。”   温道方并不急着结婚,家里有未婚的哥哥顶着,父母从未催过他。另一方面他也没有遇到过在他看来可以处一处的人。温道方淡淡看庄楠一眼,道:“你结了婚也和老公是异地,比谈恋爱时见面都少。”   这话说到了庄楠的痛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夫妻感情正好却要分居,孩子也没办法要,庄楠身为一只脱团狗的嚣张气焰立即没有了。她回嘴道:“你连恋爱都没谈过,情商那么低,我很怀疑谁看得上你啊,”她话锋一转,指向楚春歌:“你说是不是,春歌?”   楚春歌道:“没有,我觉得温老师很好的。”   温道方顿了一顿,回答:“谢谢。”   庄楠内心感受到了悲伤,他俩还没在一起呢,都这样沆瀣一气了,秀恩爱该烧。她完全没有想到,是自己先开始秀的。   却听楚春歌话锋一转,道:“虽然没有对象,但是有想要追求的人了。”他看了温道方一眼。   温道方笑了笑,道:“希望你们两情相悦。”   楚春歌笑着点点头,“嗯”了一声。   之后便再也没有提起这个话题,无论如何,洗清了脱团+异性恋的嫌疑,总是可喜可贺的。   话题流转的很快,从恋爱到学校,再到电影,也没花多长时间。庄楠提起了某部正在上映的大片,说是很有兴趣。   这部片子号称投资很多,历时许久,导演从情结到情节到细节都十分下功夫,不过褒贬不一。徐瑶刚刚打电话,就是约楚春歌看这个。楚春歌虽然拒绝了徐瑶,但是本身并没有看过这部,而且对它还是颇为感兴趣的。   在楚春歌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之后,庄楠眼睛就亮了起来:“去看吗?”   对庄楠说风就是雨的作风有些惊讶,楚春歌不可置信地问:“现在吗?”现在已经是七点多了,再看部电影,就有些迟了。   庄楠显然没有这些顾虑,她直接掏出了手机,开始蹭着wifi查排片。“二十分钟之后就有一场,看完九点多,让师兄送我们回去就好了。”   楚春歌颇为犹豫地看向温道方:“温老师也去吗?”他其实是很期待和温道方一起看电影的,可温道方显然是生活习惯极为健康的人,十点多还在外面游荡,也不知他会不会同意。   温道方态度倒是比楚春歌直接地多,他道:“庄楠说的没错,春歌有什么不方便的吗?”他向来是比较宠自家师妹的。   ……虽然明天也可以去看,但是温道方总觉得明天和今天不太一样。具体是什么不一样,他还不清楚。   如此一来,楚春歌只好投赞成票。   庄楠买票时,座位已经订了一大半,只剩下比较靠边的连在一起的三个位置。电影院和川菜馆属于同一个商业圈,就在楼上,三人迅速结账,便找了电梯上去。   饶是如此紧赶慢赶,三人到场的时候,也依旧是迟了十分钟,开场并没有看全。虽说现在电影开头都有很长一段广告,也不知为什么这个电影院却这么准时。   三个人猫着腰找到了座位,周围许多人吃爆米花,也有人在低声絮语。   庄楠走在最前面,因此坐在了最里面的位置。紧接着是楚春歌和温道方。   温道方的位置已经相当偏了,另一边没有人。坐定之后,楚春歌悄声对温道方道:“还好今天戴了眼镜,不然看不清电影。”   温道方闻言望过去。楚春歌戴上眼镜后,显得更加稚嫩。脸色十分白,在电影诡秘的昏黄色调中,也看得出是好看的。他微微靠过来,头却没有偏,因此温道方看见的,是传说中最为好看的四分之三侧脸。楚春歌侧脸的线条相当好看,在弧度中藏着一种最为稚嫩也是最易失去的吸引力。   是名为“你曾是少年”的吸引力。   温道方突然觉得,自己知道非得要今天过来的原因了。   电影有许多场,可是没有一场,会收获如此惊艳的吸引了。   他忍不住问:“你多少度?”   楚春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了过来,视线没在放在屏幕上。他一边把眼镜取下来,下意识地擦了擦,一边道:“两百左右。平常不影响,看电影的时候却一定要的。”   温道方突然伸手,把楚春歌手中的眼镜拿了过来,戴到自己眼睛上,左右转动着头,看了看四周,道:“不是很严重,还好。”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好头转向了楚春歌。   而楚春歌还停留在温道方伸手“抢”了他眼镜的诧异之中,手上似乎还有不小心碰到的、温道方手指的温度。   那温度高得吓人。   可他还没回味完那温度,温道方的眼睛又撞进了他的眼中。温道方戴着黑框眼镜的样子充满着知识份子的距离感,眼中似乎没有情绪,隐隐有一种冷感。楚春歌从来不知道自己这副眼镜也能被戴出这种效果,一时之间恍惚看呆了。   温道方对着他笑了一下,那种距离感又分崩离析,他取下眼睛,就着楚春歌完全转过头,专心看他的角度,把眼镜架在了楚春歌的鼻梁上。   楚春歌刚才与温道方说话,因为怕影响别人,因此和温道方靠的极近,早就超过了两人之间的楚河汉界。温道方凑过来给他戴眼镜的动作再次拉进了距离,楚春歌似乎感受到了温道方喷洒在自己脸颊上的温热气息。   楚春歌的脸突然热了。   温道方笑了笑,道:“你戴眼镜看着跟我侄女一样大。”说着,他摸了摸楚春歌的脑袋,然后嘴朝着屏幕的方向努了努,道:“专心看电影。”   楚春歌心中麻酥酥的,一团混乱。根本来不及反应温道方刚刚说了什么,便下意识地看向了屏幕。   银幕上,镜头跟着飞奔的小轿车移动,仿佛可以看到风的路径。车在飞驰,驾驶座上的司机却在和副驾驶上的女人调情,丝毫没有照顾方向盘,所幸这似乎是一条荒废的公路。   背景里沙哑的女声在自言自语:“世界是神的剧本,神是世界的内在逻辑。我忍不住想:要是人可以因为他人加诸于其身的爱意而消失,那么一个普爱的神就是大杀器。这是爱,还是诅咒?”   副驾驶上的女人对司机笑,道:“我爱你。”音色与旁白无二。   随后车朝着夕阳开过去,隐匿在了灿烂的金黄色中。   电影的标题在夕阳中印了出来——《爱之悖》。   这时楚春歌才对方才发生的一切有了实感。   回想起刚刚每一个细微的感觉,他甚至觉得温道方刚刚是要吻他。这当然是错觉。   电影采用双线并行的方式,一方面讲述了男女主成为情侣之后的种种矛盾,一方面从几年后倒叙,女主坐在空旷而诡秘的屋子里回忆这一切。女主的旁白似乎贯穿了整个影片,她在他们恋爱的每一个阶段,都会阴魂不散地跳出来,总结这一切,以一种略为叹惋的语气评价她的回忆。   女主比男主有钱得多,她爱男主,认为男主可以依靠自己家的金钱权势,只需要与她在一起就好。而男主则认为,自己需要更多的空间。分歧不断累积。   终于某一次,矛盾激化,两人到了不得不分手的地步。仍旧互相爱慕着的两人约定好进行最后一次分手旅行。这便是电影一开头的场景。   女主说:“我爱你。”   男主说:“我知道。”   车子便开进了一个十分诡秘的村庄里,村庄中没有一个人。两人想要逃出去,却遭遇了鬼打墙。   男主和女主推开了一扇门,整个厅都响起刺耳的吱呀声。屏幕黑了下来。   这一黑,便黑了许久。   楚春歌本来就有些害怕,背景音乐营造的紧张感十分到位,刺耳的音乐在此时达到高潮,很明显会出现什么。于是楚春歌等着。   可他等待着的“什么东西”没有出现,音乐神奇地戛然而止,屏幕也是黑黝黝一片。楚春歌本来以为是故意拉长的黑屏,可是又等了一会儿,电影院里开始有人窃窃私语了,音乐与影像也没有要继续的意思。   楚春歌的身子朝着温道方那边歪了歪,他小声道:“出故障了吗?”   温道方也同样靠了过来,他把嘴唇贴在楚春歌的耳边,几乎是单纯在用气音发声,他道:“应该是的,我去看看。等我。”随后,他起身,朝外边走了过去。   楚春歌满脑子刷出一排弹幕:   【卧槽这是犯规!】   【气音是勾引!】   【我硬了!】   ……等等如此,不一而足。   最终,所有的色彩、所有的言语,全都化为了一句话:我好喜欢你。   庄楠道:“啧啧啧。”   楚春歌:……   庄楠:“啧啧啧~”   楚春歌:“……楠姐,别这样,我慎得慌。”   庄楠道:“我一条结婚狗,被你们俩秀了一脸,情何以堪!”   楚春歌摆了摆手,说:“并没有的事……”   不一会儿,温道方就回来了。他道:“工作人员来处理了。”   跟在温道方后边的是工作人员。工作人员道:“十分抱歉,我们的机器坏了,各位可以更换明后两天中,任何一场的场次。不方便的顾客可以按照原路径退款。”   庄楠道:“我这两天有事,看不了了,你们俩来看?”   温道方诧异道:“你有什么事?”   庄楠翻了一个白眼,说:“我说有事就是有事!反正我退款了,你们俩退吗?”   楚春歌看了看温道方,道:“温老师,您呢?”   温道方沉吟片刻,道:“明天我有时间,春歌一起吧?”   楚春歌高高兴兴答好。   于是在工作人员的协调下,成功预定好了第二天同一时间的两张票,并退了一张。   因为出了这么一个乌龙,八点多的时候,三人就从电影院出来了。仍旧是温道方先开着车,送楚春歌回酒店后,再送庄楠回朋友家。   这次楚春歌坐在副驾驶座,庄楠独自一人坐在后排。楚春歌内心十分开心,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因此颇为矜持地没有讲话,只在暗爽。   下车时,楚春歌对着温道方笑着道:“今天谢谢温老师了。”   温道方对着他摆摆手,道:“没事。注意安全。”   楚春歌道:“晚安。明天见。”   温道方笑容更加深了一些,回应道:“晚安,春歌。”   睡前楚春歌十分兴奋,并不太睡得着,于是默默摸出了手机,对着温道方的号码编写了一条短信:   【明天直接在电影院见面?晚安,温老师。】   说来也奇怪,发完这一条,睡意立刻袭来了。楚春歌陷入黑甜的梦境,一夜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写到小楚对着温老师犯花痴,我就觉得我可以再战一万字!!! ☆、020   第二日一起床,第一件事便是查看手机。   没有来自温道方的短信,这让楚春歌有些失望。可他收到了程渡的短信。   程渡说:【抱歉,师兄,不能跟你一起住了。】言外之意是他不能来了。   楚春歌皱了皱眉,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闹得这样大,连本来已经定好的画展都不能参加。他还没洗簌,就先给程渡打了个电话。   电话马上就被接起来了,可对面的声音并不是程渡的,而是一个特意压低了的女声。   楚春歌看了一下屏幕,确认自己没有打错之后,才问道:“程渡呢?”   那个女声拉远了一些,随后听到悉悉索索的穿衣声,那个女声响起来,显然隔得比较远了。“你的电话。”   再次听到声音时,已经是程渡自己了。“喂,楚师兄,是我。”   楚春歌道:“还没起?”   “刚醒。”   “那事情怎么样了?学校怎么处理?”楚春歌单刀直入,直接发问。   程渡打了个哈欠,道:“等一下。”   又过了一分钟,程渡的声音才响起来,他道:“裸奔的事情还好,罚了一个月义工。不过画展我估计是不能参加了,叶玫对这件事情反应比较大,我要照顾他。”   楚春歌道:“你到卫生间里去了?在躲人?”之后发觉到自己关注重点不对,又问:“叶玫?她对这事情反应大什么?”   程渡道:“他情绪有些不稳定,我既然喜欢他,就要注意他的情绪。其实是我考虑不周,我不应该离开他的。”   说实话,楚春歌对叶玫的印象不是很好。从最开始她的作业都是程渡交的,程渡甚至连自己的都没有做。之后补交作业的时候,也是程渡递上讲台的。很明显在这段关系中,程渡处于一个包容者的角色。在楚春歌能够了解到的基础上,叶玫似乎就是一个仗着程渡的包容任性初事的小女孩。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楚春歌道:“她也不是小孩子了……你也为自己考虑考虑,爱情不是全部。”   程渡在那边笑了一下,道:“我知道。我有分寸的。”   楚春歌叹了一口气,作为局外人,只能言尽于此。他问:“你怎么回去一趟就裸奔了呢?早点说我绝对不帮你了。”   程渡道:“我也不知道回来会裸奔啊。不过裸奔一回,终于追到叶玫了,不虚此行。”   楚春歌这才晓得,刚刚的声音是叶玫的。这才早上,程渡刚刚才醒,这两条信息综合到一起,楚春歌得出了一个结论:“你们上垒了?”   程渡很是得瑟地哼哼两句,道:“是啊,羡慕不?”   楚春歌无话可说,只能嘱咐两句:“记得带套。”   早上与程渡的电话实在是太惊悚了,楚春歌觉得这俩人的关系扑朔迷离纠缠不清,简直可以写本小说了,有机会一定要弄清楚。可再跌宕起伏的剧情,也是别人的人生。楚春歌自己还是得去站台。   到了展厅,看到了代领队师姐。楚春歌迎上去问:“师姐,程渡那事情好像解决了。”   师姐本来一副没睡好的样子,听到这话更加凌乱了。师姐捂住了脸,道:“别提这个了,庄老板给我打电话,说是他的画要撤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崩溃了!她让我找人把画给填上,现在在这里的人,谁身上带了画啊!!其他人都没时间啊!万恶的资本家我不要参展了!我也要裸奔!”   楚春歌不厚道地笑了,道:“师姐现画啊,出了名的小快手嘛。”   师姐用死一样的目光盯着他,道:“呵呵。”   楚春歌耸耸肩,“要么你也回去裸奔,分分钟不能上展。”   师姐讪讪笑:“呵呵。”   这天楚春歌一直在等着下班时间到。画展三点半就可以离开了。电影是在七点二十,他还可以回酒店洗个澡换衣服。   不过温道方一直没有回短信,这让他有点不安。   这不安在庄楠再次到访的时候化为乌有。   庄楠这次笑得一脸淫邪,从刚进展厅就散发出了浓重的八股味道。楚春歌被她看得心头一慌,觉得自己大概要遭遇不测。   “今天和师兄去约会,心情如何?”   楚春歌颇为无奈,道:“每天都买票进场,楠姐也是有钱人,求做朋友!”   庄楠露出微笑,道:“我的是姨妈给的套票,不要钱的。裙带关系你羡慕不来。”   万恶的资本主义。   楚春歌做了一个“我愚蠢”的表情。   庄楠仍旧对两人进展十分感兴趣,便道:“我真觉着我师兄对你印象不错。”   楚春歌这时又回想起来那条没有回复的短信,道:“我尽力而为。”又道:“我跟他约了今天七点在电影院见面,可是他并没有回复我。”   庄楠解释道:“他是这样的,不怎么拿短信当回事。你得给他打电话,那才算约见面。”   虽然觉得这个解释于情理不通,可是庄楠说出这个答案,明显可信度便高了不少。楚春歌疑惑问:“为什么?”   庄楠道:“他对一切非直接的手段都持怀疑态度,说是没有被证澄。——哎呦喂别问我为什么,总之他不使用短信、QQ、微信等一切延时类交流工具,Email除外。连打电话都是因为这是除了当面交流外最即时的方式了。”说到这里,她故作神秘地凑到了楚春歌的耳边,道:“所以,当你确定想要表白的时候,一定要当面,不然可就是技术性失误了。”   楚春歌当即回想起那次失败的“告白”,那显然是个例证。   吸取了庄楠的经验之后,楚春歌给温道方打了个电话,确认见面的时间。楚春歌提出七点整在电影院门口见面——当然这个时间被庄楠狠狠地吐槽了,“应该再一起约个饭啊蠢!”军师庄这样说道。   温道方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军师庄随后有些事,离开了画展,只留下楚春歌一个人为将要到来的约会准备。   期间一干纠结喜悦刨开不谈,当楚春歌六点五十赶到电影院时,温道方已经在那边等着了。   温道方穿着灰色的风衣,里头是一件白色针织衫,背靠在栏杆上。   他一眼就看到了楚春歌,抬起手来向楚春歌打招呼。   楚春歌也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温道方,这个人太显眼了,连抬手示意时,臂弯的弧度也很好看。   楚春歌走了过去,对温道方道:“温老师,您真早。”   温道方笑了一下,抬起手看了看手表,道:“你也没有迟到。”   现在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楚春歌想了想,问:“温老师,我们去逛逛,还是在这里坐着聊聊天?”这话一出来,把他自己都雷了一下,两个男人干坐着聊天,实在是有些诡异。何况楚春歌面对温道方时一直有些紧张。   还好温道方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并且很快决定了:“去逛逛吧。”   这一层除了电影院,只有几家甜品店,各式各样的甜品层出不穷,清一色都是那种粉粉嫩嫩的、甜甜的风格,受众大概是来这里看电影的情侣和初高中生们。两人逛了一圈,并没有特别中意的,可是又实在是比较无聊。   楚春歌问:“温老师要吃冰淇淋吗?”   温道方本来在看电影院那边挂着的时钟,闻言转过头来,正好看到楚春歌亮晶晶的眼睛。这双眼睛很好看,很有神,有些像他的侄女,温道方下意识地就摸上了楚春歌的脑袋,他说:“想吃?”   楚春歌被这猝不及防的摸头搞的一愣,眼睛突然就瞪大了,也没回答温道方的问题,就冲到了店子里面,道:“来一份这个。”   温道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合适——他总是把楚春歌当成了他侄女或者他学生,总之是需要保护的那种类型,因此摸头也顺理成章。可在楚春歌那相当于“逃”的动作之后,他才意识到,楚春歌虽然比他小,可是他们是同辈人。   他跟着楚春歌走到了店里,这时候楚春歌点好了单,正坐在角落里等完工。温道方走过去,坐在了楚春歌对面。   楚春歌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转开了目光,假装在研究桌子上贴着的二维码。   温道方道:“抱歉,刚才不自觉就摸了你的头。”   楚春歌被这句话搞愣住了,抬头看他。   温道方充满歉意地笑了笑,道:“还有昨天也是。”   楚春歌道:“都怪我长太矮了啦……”这句话解围的成分居多,楚春歌虽然没有温道方高,但是两人差距不大,也没有到下意识就想要摸头的地步。其实楚春歌本人非常好奇,已经连续两天这样了,他想知道“摸头”在温道方这里,到底意味着什么。   温道方却没有接过这个台阶,反而道:“春歌身高很好,是我总是忍不住,就伸手了。”   这句话里的“忍不住”三个字,让楚春歌心情非常好。他低头笑了笑,说:“温老师是把我当宠物了吗?”   温道方答:“没有,我认为你比较像我侄女。偶尔也会觉得你是我的学生。”他顿了一顿,接着道:“说起来,春歌为什么一直叫我老师?”   楚春歌闻言,茫然地看了看他。“就是觉得……叫老师比较顺口?可能是温老师身上的导师气质太浓了吧。”   温道方笑了笑,没有说“叫我XX”就好之类的推辞。事实上,他对楚春歌的称呼十分受用。他道:“春歌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此时餐品好了,店员在叫号。楚春歌核对了一下自己的号码,然后起身走过去,接了冰淇淋。坐回来之后才发现忘了问温道方要不要,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温道方,道:“温老师要不要?”   那眼神带着一些羞赧,和一些小心翼翼,柔软得不像话,温道方的手又伸出去了。   遇上了楚春歌递过来的冰淇淋。   温道方放下了手,看见楚春歌的眼神还是惊讶的。他道:“抱歉,刚刚又没有忍住。”   这句话在楚春歌听来,总觉得有些耻。温道方说他忍不住摸自己头,不放在这个情景下的话,他甚至会觉得这话带着一些情色的意味。可是毫无疑问,温道方直接地表达“我想摸你头”这个想法,还是让楚春歌心中十分愉悦。   温道方说:“这个很失礼,下次不会了,抱歉。”   楚春歌此时却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说出一句:“不会,我很喜欢。”   这话一出口,楚春歌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埋在冰淇淋里面。如果说温道方的话让他觉得耻,那这句话简直相当于自己在求爱了。虽然是说出自己的感受,可也太不经雕琢了。   他低下头,完全不敢看温道方的脸。他不能想象温道方此时对他是什么看法。   下一刻,头上有了重量。温道方这次把手放在了楚春歌的头顶,停留了两秒,然后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发旋。“谢谢你。”他听见温道方说。   头顶上的触感太过明显,发旋处痒痒的,却很舒服。温度隐隐地传了过来,楚春歌心想:这总不该是脸红造成的升温了吧……   这两秒似乎格外长,楚春歌的勺子放在塑料杯里,怎么也挖不起来一勺。温道方依旧没有把手拿开,楚春歌在心里暗自计数——一秒,两秒?   直到店员叫了下一个号,这一方的气氛才被打破。   温道方收回了手,楚春歌也微微抬起了头,开始正常地吃冰淇淋。   接下来楚春歌安静地吃冰淇淋,温道方不说话,也不看向楚春歌,只是漫无目的地巡视周围。   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摸头的事情。   大厅内响起了提示入场的广播,温道方看了看手表,发现还有大约十分钟。   楚春歌的冰淇淋还没吃完。   冰淇淋没法带进场,因此楚春歌听到后,很明显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温道方想了想,对楚春歌道:“别急,还有时间。你在这里吃,我去买爆米花和饮料。”他站了起来,弯下腰问:“喝什么?”   温道方站起来的时候,阴影笼罩了楚春歌,楚春歌答:“可乐,可乐就可以了。”   温道方说:“好,等我。”然后就去往了电影院售货处。   留下楚春歌在这里捂着胸口。   真是……太苏了!犯规!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可能有一天不能更新了……不确定是哪一天。   因为每天都是现写现发,所以存稿什么的,基本上不可能了,每天4000字是我的极限了……   虽然好像没有什么人在意的样子,不过还是请个假吧Orz   依旧是求花花的一天~ ☆、021   等温道方抱着一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过来的时候,楚春歌刚刚吃完冰淇淋。他站在店门口等温道方,等待的样子有些可爱。   温道方走过去的时候,手又蠢蠢欲动了。可惜手中托着纸筒的底部,腾不出来。他对着楚春歌笑了笑,道:“吃完了?”   楚春歌点点头,伸手接过了爆米花和一杯可乐,道:“我们进场?”   温道方从口袋里掏出电影票,和楚春歌一起往影厅走去。   “这次可以看到开头了。”检票的时候楚春歌随口说道。   温道方道:“可惜庄楠看不到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座位。这次因为是提前一天定位置,比上次边边角角的位置好了不少,不过因为在中间,进进出出也麻烦了不少。   等到他们坐定的时候,电影刚刚开始。   漂亮的女人在空旷的房子里跳翩然的华尔兹,可是她对面并没有人,她的表情很沉醉。要么是心理有问题,要么是有鬼怪。不过能上影线的片子,后者应该是不可能了。   女人开始旋转起来,然后背景从破败的小屋变成了金碧辉煌的宴会。女主笑得天真烂漫,在人群中周旋,仪容得体。随后她看到了男主。   这应当就是初遇了。   镜头再次拉长,在宴会的角落里,有一个红裙子的女人在跳舞,俨然是沧桑之后的女主。女主跳着,旁白响了起来:“她那时候爱上了他,可是爱是会杀死人的。”   电影便一直在这样的气氛中进行,红裙子的女主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他们相恋的每一个角落,将整个故事串起来。顺行的时间线和逆行的时间线相向而行,最终在影片的最高.潮撞上,因此爆点在片尾井喷。   除了最开始的十分钟,后面的半小时剧情两人都看过了。楚春歌便开始吃爆米花。   说真的,爆米花加可乐这种组合实在是太像情侣了……   伸手去抓爆米花时,就免不了手指相互接触。偶尔把手伸进纸筒里,正好遇到温道方的手指。温道方随即把手往旁边撤了撤。   于是这次楚春歌什么都没抓到,手就出来了。   手臂不自觉地支在扶手上,撑着脑袋。   随即悄悄地……舔了一下。   当然是什么味道都没有的,不过心理上已经得到了足够的糖分。   因为刚刚遭遇的“肢体碰撞”,楚春歌便不再好意思去抓爆米花了,只能抱着可乐杯狂喝。他之前吃过一杯冰淇淋,如今又喝了许多可乐,因此有些内急,就有点想上厕所。他小心翼翼地起身,弓着身对温道方说:“不好意思,我想去洗手间。”   温道方艰难地为他腾出位置。   楚春歌穿过去的时候,觉得自己差点就坐在了温道方的身上。   黑暗里一只面红耳赤的楚春歌捂着脸奔向厕所,一只面无表情的温道方盯着他的背影,银幕上的光映到他脸上,明明暗暗。   等到楚春歌出来的时候去寻找自己的座位,温道方一见到他,便微微起身,挪到了楚春歌的位置上,同时指了指自己原来的位置,示意楚春歌坐下去。   楚春歌一愣,刚刚拍过冷水的脸颊又开始烫了起来。坐下之后,发现座位是温热的。   楚春歌下意识地拿起手边的可乐吸了一口,直到看到温道方有些不对的眼神,才想起来,两人已经换了座位。   ……那自己喝的,是温道方的……?   简直夭寿……   楚春歌连忙把吸管抽出来,一口可乐在口里,呛了满怀。   温道方拍了拍他的背,随后掏出卫生纸递过去。   楚春歌一边擦,一边小声道:“抱歉啊,温老师……”   旁边座上的女人横了楚春歌一眼,嫌这边太闹了。   楚春歌注意到了,只能不好意思地噤声。   温道方正在拍楚春歌的背,拍着拍着便十分自然地摸上了他的头,道:“专心看电影。”随后动手把两杯可乐换了回来。   楚春歌再也不敢乱说乱动,一方面怕影响了别人,一方面怕又出什么意外,安安分分地抱着饮料看电影。   直到电影看完出来,楚春歌愣是没有再动一下,或者再跟温道方交流一下。   唯一的活动就是多喝了两口可乐。   因此一出来就是找厕所。   温道方没怎么喝,可乐基本上还剩一大半,因此就站在卫生间外边等楚春歌。   卫生间人有些多,楚春歌在等坑位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掏出来一看,是庄楠发来的短信:【电影好看吗~~~~~~】   后面的波浪号十分销魂。   楚春歌在这边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并没有回复。   不知道温道方收到没有。   解决完个人问题,楚春歌一出去就看见温道方站着等他,既没有看手机,也没有盯着厕所门口,眼神漫无目的,不知落在了哪里。   楚春歌走到他面前,温道方很快回过神,对着他笑了一下,道:“我们走吧。”   仍旧是温道方送楚春歌回酒店。   回酒店的路上,聊起了刚刚的电影。楚春歌夸了一句:“导演很走心,至少女主关于艺术史说得都是对的。”女主是艺术系毕业,虽然和楚春歌隔着专业,但是也是相通的。这些背景知识没出错,要么导演是专业人士,要么下了大功夫。   温道方一边开车一边道:“导演花了心血,想拍出名誉来,自然细节处下功夫。”   说到这里,温道方侧过头看了看楚春歌,道:“听师妹说,春歌画画得很好?”   楚春歌道:“承蒙庄老看得上……”   “在C城展出多少天?”   “三个星期。第一周必到,剩下的两周可以自由活动,我在考虑要不要回家看看。”   温道方问:“欢迎我参观吗?”   闻言,楚春歌一愣。他并没有想到温道方会想去看画展,这明显是冲着他去的。   正好要下车了,他对温道方说:“随时欢迎!”便开门下了车。   一阵风地奔进酒店之后才想起来,自己这次连谢谢都没说。   ……随后更大的恐惧浮现上来:天惹本尊看到画了会怎样想!   不过他很快就没有时间担心这个问题了。因为庄老板坐在他房间里等着他。   他拿出房卡打算进去的时候就发现不对,门轻轻一推就开了。他第一反应是有贼,后来想到这是酒店,可能性不是太大。进去之后随手开灯,就看见了靠在窗边的庄老板。   庄老板周围烟雾缭绕,一副“我很生气生人勿近”的样子。   灯一开,庄老板眯着眼睛看过来,朝楚春歌吐了一口烟圈,说:“很潇洒?有人送?”   楚春歌讪讪笑了,他道:“庄老板你回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   庄老板显然对楚春歌和程渡联手骗她的事情十分不满,并不是不满要处理烂摊子,而是这两人不跟自己说一声。她冷哼了一声,道:“回学校也没个人跟我说一声啊?”   楚春歌有点怕庄老板的这种态度,当即不太敢说话了。只能干笑了两声,企图蒙混过关。   庄老板见楚春歌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乖巧极了,气已经消了大半。她走过来,把烟捻熄在烟灰缸里,道:“算了,这件事情不追究了,揭过去吧。”   她顺势坐在床上,道:“处理结果你知道了吗?”   楚春歌点点头。   庄老板还是解释了一遍:“学校里没怎么处理,但是程渡非得让我撤画。我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子都是怎么了,这么任性。”   楚春歌斟酌道:“这个决定是有些任性了。”   庄老板问:“你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吗?看你们俩关系还不错?”   楚春歌哪知道,楚春歌只知道大概是跟那姑娘有关,其余的全靠脑补。所以他也没办法回答庄老板的问题,只能道:“听说是跟他女朋友有关。”   庄老板沉思了片刻,道:“女朋友?叶玫?”   楚春歌没想到庄老板的信息渠道这么通畅,诧异道:“我都不知道那姑娘的名字。”   庄老板叹了口气,道:“叶玫不正常,害得程渡也被拖下了水,可惜了一个天才。”   顿了一下,又断言:“程渡要是不摆脱叶玫,迟早得被拖死。”   楚春歌没想到庄老板盖了个这样的戳,说实话这样的评价有些武断,也有点诛心了,他本来只以为这是个你情我愿的青春爱情故事,没想到却是另有隐情的样子。楚春歌实在是抑制不住内心八卦的心情,问:“叶玫怎么了?”   庄老板刚开口说了个“她”字,就发现了应当住嘴,瞪了楚春歌一眼,道:“找程渡八卦去!”然后把房卡给了楚春歌:“这是程渡的房卡,让我带给你的。”   楚春歌默默接过房卡,想:就算是为了八卦,也得跟程渡关系搞好点!   庄老板给完房卡,便开始八卦起了楚春歌:“送你回来的是谁?”   楚春歌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道:“没、没什么……”   庄老板眯起眼睛,盯了盯他,道:“该不是被包养了吧?有这种事可得跟我说。”   楚春歌额头淌下一滴汗,忙道:“哪能啊……人家也看不上我的脸啊……”   庄老板敲了敲他的头,道:“你以为?之前还有富商让我牵线,说是想跟你认识认识,都被我回绝了。看不出来,你长了一副被包养的皮相啊?”   楚春歌囧,道:“您可别挤兑我了,我慎得慌。”   庄老板道:“开玩笑呢。”   敲打完这件事,庄老板就走了。   等庄老板走了,才想起来回庄楠的短信。方才温道方在,他并不想跟其他人交流,这有些不专心。他草草回了一个【还不错】,那边庄楠电话就打过来了。   “现在回酒店了就有时间理我了?刚刚就不想理我对吧?”   楚春歌道:“哪能啊……我这是刚刚看到。”   庄楠“呵呵”两声,表示“我信了”,然后道,“我不跟你说了,我去八卦我师兄了,他比你坦诚多了。”   楚春歌:……   庄楠:“想不想知道师兄说了什么~”   楚春歌:……   特么的还真的有点想知道啊!   楚春歌正打算求饶求剧透,那边庄楠转眼就把电话给挂了。短信随即而至:【就不告诉你~】   楚春歌也懒得在意了,便去洗了个澡。画了会画,就上床去睡了。   睡前照例一条短信:【晚安,温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Orz回归了。    ☆、022   毫无疑问,温道方仍然没有回复短信。庄楠说的“不用短信”再次得到了验证。   因为有了心理准备,因此楚春歌并没有在意这条短信的后续。   ——倒不如说,什么时候这条短信有了后续,他就该欣喜了。   远在英国的师兄给他发短信,说是那边有个交流项目,过去了可以直接跟着他,做几个项目,算是工作性质的。   楚春歌回复:暂时没有出国的打算,以后再说。   师兄表示理解,同时象征性地慰问了一番楚春歌的私人大事。   楚春歌说:进行中。   后续便断了,许是师兄忙去了。   几天过去了,楚春歌一直维持着每日说晚安的习惯。   除此之外和温道方并无联系。温道方说的画展之行也没有成功。   这几天一过去,主办方要求的“头一个星期必到”的要求也就算是达成了。Y大临时缺了一个人,换了一副参展作品,被主办方明里暗里批评了一通,最后还是庄老板陪着去吃了一顿饭爱搞定。因此楚春歌也不敢跟庄老板说想撤换画的事情了。   叔叔说侄女这几天放假,因此楚春歌便决定回去看看侄女。   给庄老板说过之后,庄老板说她也要回去。反正周末休展。   庄老板上次回去之后再过来,并没有坐大巴,直接开车过来的,因此这次可以带着楚春歌一起回去。   等楚春歌收拾好东西上车的时候,才发现车上还有另外一个人:庄楠。   庄楠笑眯眯地看他,并不说话。楚春歌呆呆地“呃……”了一声,坐了进去。   庄楠笑道:“这就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了?”   楚春歌道:“没有没有,楠姐好。”   庄老板从前排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道:“什么过河拆桥?”   她并不清楚庄楠发现的楚春歌的小秘密,也不知道温道方这个人的存在。   楚春歌忙道:“没什么没什么……”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瞅了庄楠一眼。   庄楠笑眯眯地看了看他,并未答话。这沉默使得庄老板也回头看他们,楚春歌露出求饶的眼神,庄楠这才道:“姨妈,我跟春歌开玩笑呢。”   庄老板虽然不相信这种说辞,可她八卦欲和掌控欲也不强,因此没有在这种事情上纠结。   庄楠凑在楚春歌的耳边道:“你用刚刚的眼神看过我师兄了吗?”   楚春歌无语,深深地看了一眼庄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好在除了最开始的一点交流,之后再也没有提起这个话题,偶尔跟庄老板叨磕,不知不觉就回了城。   回城第一件事,是打电话给叔叔。   叔叔一接电话,说是自己在书店里,让楚春歌回来了就立马去。看起来挺急的样子。   楚春歌有些诧异,因为他似乎没什么一定要去书店的必要,叔叔就算有话对自己说,晚点儿吃晚饭的时候也完全够了。   可叔叔接着又道:“你来了就知道了。”   同时挂了电话。   楚春歌被叔叔的霸道总裁范所折服,还是决定去一趟。庄老板听着电话,也大概知道楚春歌有事,便问:“去哪里?你家还是书店?”   庄楠一听见“书店”这两个字,眼都亮了起来,道:“书店?去书店去书店!”   她想起了师兄说的那个书店,因此颇感兴趣。   楚春歌也答道:“书店吧,叔叔好像很急。”   庄老板忙中抽闲瞥了庄楠一眼,道:“你去书店有什么事?”   庄楠嘻嘻笑,并不回答。   不一会儿就到了书店,庄楠慕名跟着楚春歌进去了。“我要买书。”她这样对庄老板解释。庄老板无所谓地耸耸肩,坐在车里岿然不动,表示“我在这等你”。   书城门口到楚春歌叔叔家书店不远,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庄楠远远的看见招牌,便“哦~”了一声。   楚春歌抓了抓头发,假装没有听见。   早知道就不乱参照温道方画广告牌了。   庄楠指着那副巨大的Q版广告牌,问:“这是你家书店?”   楚春歌这才不得不回答:“不是我家的……是我叔叔的。”   庄楠耸耸肩,她又不在乎书店的归属权,只是对那广告牌颇感兴趣罢了。   一进书店就被叔叔看见了,叔叔连忙从收银处走了出来,迎向楚春歌。可当他看见楚春歌背后还跟着庄楠时,眼神有点变了。   楚春歌道:“叔叔,我来了。”   叔叔瞅了瞅庄楠,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看着楚春歌道:“春歌,这是你同学?”   庄楠又开始乐呵笑,她道:“不是不是,我是春歌朋友,毕业很久了。您好,您是春歌叔叔吧?”   叔叔那怪异的表情又来了,他看了看楚春歌,道:“你朋友来店里了。”   楚春歌一愣,他没哪个朋友是会来书店里找他的。   发愣间,叔叔脚步迟疑往里面走去,边走还边回头看楚春歌和庄楠。   见到叔叔这副样子,庄楠悄悄地跟楚春歌耳语:“你叔叔怎么对我有意见的样子?”   楚春歌也很疑惑。叔叔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奇怪,他带个朋友来店里也没什么啊……   当叔叔再次出现时,楚春歌看了看后面跟着的人,他就知道了。此时此刻他只想扶额。   从书店里钻出来的是徐瑶。   楚春歌一见到她,脸就垮了一半。   而当徐瑶看见楚春歌的时候,眼神也是先放在了后边的庄楠身上。   徐瑶走过去,道:“好久不见,你终于回来了?”   楚春歌皱了皱眉头,这姑娘明明有自己的号码,却在这等着,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问:“你一直在这里等?”   徐瑶看了看外边,道:“出去走一走?”   书店里很安静,几个人虽然压低了声音,也难免会影响到别人。楚春歌意识到了这一点,点了点头。   出去的时候正好对上叔叔的目光,叔叔对他撇了撇嘴。楚春歌对着叔叔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最终三个人找到了一家麦当劳。   楚春歌一人单独坐一边,徐瑶和庄楠坐在对面。一个两个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他忍不住去点餐。问:“你们要什么?”   两个人都回答:“可乐。”   点完餐回来,徐瑶看着他,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庄姐是你女朋友。”   楚春歌诧异道:“你们俩关系都这么好了?”   庄楠笑笑,道:“徐瑶比你有意思多了。”   徐瑶道:“不过庄姐这么可爱,绝对不是你能把到的。”   楚春歌顿了顿,觉得特别窘迫。   庄楠笑了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他女朋友。”   徐瑶“哈哈”笑了两声,说:“这也算是另类的修罗场了。”   楚春歌心道:我才不想体会修罗场呢。   三人又聊了聊。徐瑶始终没说她到书店来找楚春歌干什么的,弄得楚春歌一颗心提在半中央,不上不下,难受的很。   在一杯可乐快喝完的时候,徐瑶终于说出了来意。她问楚春歌:“要不要去看电影?《爱之悖》?”又转头看向庄楠:“一起去?”   楚春歌迟疑了一下,答:“我看过了。”   徐瑶有些不相信,以为是托词,毕竟上次打电话时,楚春歌虽然用“人在外地”的理由拒绝了她,但是很明显是没有看过这部电影的。她反问了一句:“真的?”   楚春歌点点头。   庄楠插话道:“他真的看了,我作证。”   闻言徐瑶的表情黯淡了下来。   庄楠想了想,对徐瑶道:“那我们俩去看?”   徐瑶看了看庄楠,又看了看楚春歌,最终答道:“好吧。我们不要楚春歌了。”   楚春歌汗。   庄楠说风就是雨,当即开始查排片。徐瑶显然还想拖着楚春歌一起,可楚春歌说他今天刚刚回来,还有些事要跟叔叔讲,回绝了。   最终看着两个女孩子牵手搭背地一起去看电影,留给了他两个潇洒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得销魂,这章惨不忍睹。为了日更,还是……(x ☆、023   楚春歌在忧郁地目送两人远去之后,被叔叔召唤回了书店。   那两人一遇上,不到十五分钟就跟好姐妹似的,这种情况让楚春歌颇为担忧。他搞不清楚:难道女孩子之间的友情都是这样子的吗?   叔叔一见到他,露出了一个剧透之神的微笑。然后问:“你到底跟谁好上了?”   楚春歌一惊,诧异看叔叔:“叔叔你想什么呢!跟谁都没好,我单着呢!”真的不是修罗场啊!   叔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考虑这句话的可信度。   最后绕开了这个话题:“清清下午三四点钟到,你婶婶和她一起回来。你休息一下,五点多的时候我们去吃个饭?”   楚春歌点头说好。   于是接下来,在书店里坐了坐,折腾了一下他们的公众号。   自从楚春歌走后,这公众号就没人打理了。叔叔是不太熟悉操作,小陈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楚春歌粗略弄了下,发现多出了几个粉丝。   随便画了条小四格放上去,再定义了一下回复语,这件事情就算是完成了。   弄完这个,他又开始纠结自己的ID和头像。用这样的ID头像做私人号,好像是挺招人烦的。可是他是借此才加到温道方微信的——即使温道方并不用。   正在纠结时,庄楠发来短信:【徐瑶知道你喜欢我师兄吗?】   楚春歌有些发愣,估计是那边好姐妹谈到了这样的话题。思考了一下,他回:【你可以告诉她。】   楚春歌问叔叔:“清清今天怎么回来了?不是高三吗?”   叔叔说:“清清身体有些不好,就回来了,在家休养休养。”   楚春歌毫无怀疑地接受了这个解释。   小陈抱怨说过来也不带个鸡腿,楚春歌笑骂他吃货。   下午便这样过去了。等到五点的时候,叔叔便宣布收摊,小陈偷偷跟楚春歌讲:“亏得你回来了,不然按照老板的性格,非得十点才休息不可。”   楚春歌笑道:“我过两天又要走了。”如愿看到小陈瞬间低沉下来的表情。   叔叔载着楚春歌,一起去车站接清清。闲聊时叔叔问:“你知道哪里有好的店面吗,我想盘新的店面了。”   这书店本来也就是玩票性质的,不然也不会那么放心地交给楚春歌打理。楚春歌闻言,有些诧异,本来这家店叔叔都想关了,怎么会突然还想盘新店?楚春歌问:“盘下来干什么?把书店搬走还是做别的生意?”   叔叔看他一眼,问:“你觉得呢?”   楚春歌笑笑,道:“您的钱您做主,又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叔叔抽空摸摸他的头,道:“这次真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建议。”   楚春歌还没体会到这句话的深意,便不由自主地想到温道方。温道方似乎也很喜欢摸自己的头,难道自己的头上写了“可摸”两个大字吗?由于是面对的叔叔,楚春歌就毫不犹豫地把疑问抛过去了:“为什么都喜欢摸我头?”   叔叔准确地get了重点:“都?还有谁?”   楚春歌沉默了。   这个话题就此中断,楚春歌终究也没能给出一个意见。   接到清清之后,清清非常兴奋,非得把楚春歌拉到后座和她一起,把自家爸爸妈妈丢在了前面。   清清这个小姑娘,是很典型的高中生,充满着活力。一见到楚春歌,便开始抱怨说课程重。   婶婶在前排回头,笑道:“你春哥哥也是这么过来的,就你嫌累,娇生惯养。”   清清嘟嘴撒娇:“是你说月考进前二十,就带我回来的啊。”   婶婶显然还是开心的,毕竟自己女儿争气,道:“这不是带你回来了吗,就跟你春哥哥关系好。”   清清说:“你不要看我们,不看,转过去转过去。”   婶婶笑着转回了头。   楚春歌笑着看清清,这姑娘笑起来挺好看的。清清转头问楚春歌:“哥,你当年高三的时候紧张吗?”   楚春歌摊摊手,表示:“我是艺术生,而且当时是保送的。”   清清顿时用一种看待阶级敌人的目光看着他:“叛徒!”   清清又凑过来道:“哥你为啥要喊我回来吃饭啊?”   楚春歌一惊,他并未透露出这种信息,反而是叔叔以清清的名义喊他回来的。他看向了前排。   叔叔一边开车一边转头呵斥清清:“不是你吵着要见你哥吗?”   楚春歌心里觉得不对,可其中关节还没想通。   清清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楚春歌,又看了看父亲,最终选择了不说话。   吃饭还是其乐融融的,中途叔叔拿出一个手办,递给清清,说是庆祝清清月考成绩优异。清清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颤抖着双手接过来,随后悄悄对楚春歌咬耳朵:“哥,我爸妈怎么了,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楚春歌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道:“这不好吗?”   清清摆弄了一下那个手办,随后非常惊喜地推了推楚春歌的胳膊,指着一个标志道:“这是日本原产的!不是国产!亲爸,亲爸啊!!”   楚春歌看了一下,发现还真是原版货。他心里也觉得奇怪,因为叔叔就算是对清清好,也不会费心连这个细节都注意到,最多看到之后想起来,顺手买个逗清清玩。而且最近叔叔婶婶都没有去过日本。不过这个问题毕竟不好问,他便没有问。   饭桌上,叔叔又提起了盘地开店的问题。而且看架势,是非得让楚春歌选一个的意思。   楚春歌笑着答:“那清清选吧,清清高考完了可以去当老板。”   叔叔皱着眉头:“清清知道什么,就按照你的想法来吧。要不开个分店?感觉你对开书店挺有兴趣的。”叔叔想起了楚春歌给书店想的两个点子,以为他是出于兴趣。   清清道:“我怎么不知道啦?就开书店,开在哥大学旁边,搞成沙龙的形式,想开张就开张,想关门就关门。”   楚春歌道:“像你这样做生意不得亏死?”   清清“哼”了一声,表示:“反正不是我的钱。”   叔叔皱着眉头敲敲桌子,道:“那再说吧。”   过了一会儿,叔叔说要去上厕所。清清也起身跟着他,说是一起。   楚春歌和婶婶吃了会,就见到清清急急忙忙过来了,然后把楚春歌拉起来了。   婶婶笑着呵斥道:“慢点,不要急。”   清清拉着楚春歌,一面回头一面跟婶婶说:“妈妈,生蚝好了一个人领一个,我跟哥去领了。”   楚春歌问:“怎么了?”他被拉得有点踉跄。   清清把他拉到一个离那桌比较远的地方,装作在选甜点的样子,对楚春歌说:“哥,你知道我爸为什么这么反常吗?”   楚春歌疑惑地回应:“为什么?”   清清做了一个神秘兮兮的表情,道:“我刚刚听到他在打电话。好像是在说什么……你不想开店的事情。”   楚春歌问:“给谁打?”   清清摊摊手,说:“我没听到,手办好像也是对方带给我爸的,我听到我爸道谢了。”   结合这几个信息一看,楚春歌基本上就知道是谁了。   是他妈妈。   等两人回到座位时,手上并没有拿生蚝。婶婶道:“生蚝呢?”   楚春歌答:“排队的人太多,我们就放弃了,拿了点水果和冰淇淋。”   楚春歌问叔叔:“叔叔,之前说的开店,是您想开个店吗?”   听到楚春歌主动提起来这个话题,叔叔显然十分惊喜,他道:“是啊,就想你建议一下。”   楚春歌又问:“人手问题呢?没人管啊。”   叔叔说:“你要是有时间,就帮着随便管一管,不想管就请几个人,店长就冠你的名。你看这样怎么样?赚的钱你拿着,当是毕业礼物。”   楚春歌沉默了一下,道:“叔叔,我知道您用心良苦。不过这个店我不能要。”   叔叔听到这里,还以为是楚春歌在跟他客气,刚想说什么,就被楚春歌打断了。   楚春歌说:“我妈的钱,我一分都不会要。您也不要两头为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哦卧槽,不想走剧情线,这乱糟糟的感觉,我都不忍回头看。明天绝对不写这种东西了!还是甜甜的比较好! ☆、024   因为整件事情背后都有楚春歌妈妈的影子因此这个周末过得不是很愉快。   楚春歌也能理解叔叔,做长辈的,总是不希望看见一个家庭分崩离析,因此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可能叔叔暗地里也觉得自己不懂事,可是楚春歌就是没有办法原谅他妈妈。   可还是有点生气。   于是周末还没过完,楚春歌就于周日乘大巴到了C城。   搞得庄老板都问他:“你去那有事?”要不是主办方要求,她都不想去。   楚春歌乘上大巴时,是周日中午十一点,饭都没来得及吃,便上了车。到达C城是下午一点。   下车的时候他有点后悔了,肚子有点饿啊……   而且昨天的确是他不对。他说完那句话后,就径自撂担子走了,也没管叔叔婶婶有多尴尬。清清估计还会被教训一顿吧……   想到这里,他给清清打了个电话。   清清接起电话,开口第一句就是:“哥,对不起……”   楚春歌笑道:“你对不起我什么?我走之后叔叔骂你了吗?”   清清回答:“没有,他才不敢骂我。你在哪?”   楚春歌答:“在C城,朋友喊我过来玩。你帮我跟你爸爸说,我是真的有事才到C城的,就说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让他不要多想。”   叔叔本就心思活泛,加上楚春歌母子的关系一直是他的心结,他自然也上心,一上心想的也多,到时候指不定自责自己不够委婉。楚春歌不怕糟蹋他妈的新意,倒是挺心疼叔叔。   清清说好。   楚春歌又嘱咐了清清几句诸如“不要分心”“好好学习”之类的话,便果断地挂了电话。   他心情不好。   若是心情好的话,也不会这样撕开颜面,做得那样不留情了。   在车站外逛了两圈,路过一两个卖红薯板栗的,看到了几个玩滑板的小孩子,楚春歌才终于平复下了心情,给叔叔打电话。   叔叔电话借的非常快,也不知是不是一直盯着。“喂,春歌?你在哪?”   这边的长椅有些冰凉,有小孩子在车站门口放风筝。今天风有些大。楚春歌坐在这里,觉得自己有些又冷又饿的征兆,可他心里一片平静。   “现在在C城,朋友叫我过来玩,喊了我很久了。”   叔叔的声音明显有些犹豫,他道:“昨天的事……”   楚春歌截住了话头:“昨天很抱歉,画展有些事情,弄得我心情有些不好。我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走的,真的,决定很久了。”   叔叔道:“这才回来一天都不到……怎么就又要去C城?”   楚春歌道:“朋友过几天就要出国了。真的,决定很久了。不信你问清清啊,我给她讲过。”   叔叔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随即说道:“你在C城怎么样?”   楚春歌心下疑惑,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可问的。不过他还是回答了:“还不错啊,庄老师和师兄师姐都在这边,什么都有人照顾着。这边有个很好吃的川菜店,下次可以带您来吃。我还有个……朋友,是在Y大教书的,也住在这边。”他在说温道方。   楚春歌本来还想更多地描述一下温道方。一来喜欢上谁,总是不自觉地描述这个人;二来将来万一真有登堂入室的一天,他得提前帮温道方在叔叔那里刷好感度——虽然暂时似乎还很远。   可是他马上就止住了话头——他听到那边急促的呼吸声和隐约的哭腔。   那哭腔他很熟悉,小时候那声音挽着漂亮的京腔给他唱摇篮曲。   他马上撂下了电话。   那头并没有试着再打过来。旁边的小贩吆喝:“红薯红薯——”   楚春歌走过去,买了一个小得不得了的红薯,花了五块钱。勺子挖了第一口,便放下了。   他再次打过去给叔叔。   这次打过去是沉默起头。楚春歌几乎瞬间就判断出来了。他说:“是卢梅吧。我不会要你的钱的,你不要再为难叔叔了。”   说完便挂了电话。   把红薯也扔了。   心情于是更糟了。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如何缓解。   干脆打车去了主办方定的酒店。   等到站在房间门口,想起来掏门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钱包落在出租车上了。   楚春歌:……   糟心事总是一件跟着一件,他掏了掏口袋,发现现在的自己根本身无分文,而且身份证什么的全部不在。楚春歌走到前台,询问距离最近的警察局和出租车公司总部在哪里。   前台小妹挺热心地,不仅指出了路线,还指出了走过去要坐哪几路车。   可能是楚春歌长得好看。   挥别了前台小妹,楚春歌依旧忧心忡忡。   他要去出租车公司询问,可能还要去警局立个案,可是他甚至连搭车的钱都没有了。   他并不想给叔叔打电话求助,想到那个女人可能还在叔叔旁边,暗地里不知与叔叔见过多少面,他就有些气结。   最后的结果,是他给庄老板打了电话。从“有事就找庄老板”这个角度来说,庄老板还真的承担了不少母亲的责任。   庄老板接电话的语气有些来者不善,似乎是被搅了清净。“喂?有什么事?”   楚春歌心有戚戚地汇报了自己的情况,做好了准备,去迎接一次暴怒。   果不其然,庄老板那边当即炸开了毛,一通不带标点的抱怨袭来,大意是:你这么老是出状况、搅了我的下午茶不说还平白添麻烦、我在C城又没有朋友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不过两分钟的不断点攻击完毕后,庄老板又补充了一句:“在酒店等我两个小时,我尽快赶到。”   庄老板一直是这样的刀子嘴豆腐心,不仅是这件事,还有程渡的事情也是。总的来说,只要是庄老板门下的弟子,她一般都真心相待,只不过真心的浓度不一。   我一定是最浓的几个之一。楚春歌在心里补充。   “姨妈你去哪?”猝不及防地,楚春歌在电话里听到了庄楠的声音,估计两个人正在一起逛街——这次应该是陪着庄老板逛了。   庄老板电话都没来得及挂掉,在那头说:“春歌钱包身份证房卡全丢了,我得去C城找他。”   庄楠十分疑惑——“春歌不是刚刚回来吗,怎么又去了C城?”   庄老板答:“我怎么知道,腿长在他身上。”   庄楠道:“为什么不找我师兄,反而找远在天边的你?”   庄老板说:“他不认识你师兄,麻烦人家不太好。”   庄楠这次十分诧异了,飞快接道:“他怎么不认识啦?……”   楚春歌迅速地意识到事情不对。他没有告诉过庄老师关于任何“喜欢的人”的信息,庄老板也完全不知道这个人就是庄楠的师兄,她甚至不知道那是一个V大老师。而出于某种隐秘的缘由——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他并不想让庄老板知道。   于是电话这头的他大声呼喊:“我拉个微信群,我们先商量商量!!!”   不知道庄楠理解楚春歌的意思了没有,也建议道:“我先去问问我师兄,兴许您不用跑这一趟。”   庄老板被说服了。挂掉电话坐了下来。   楚春歌仿佛劫后余生,总算度过危机。   可接下来他又郁闷了——他根本没有庄楠微信。   这个问题不足为虑,很快庄老板就建好了群组,直接将人拉了进去。楚春歌进群的第一件事不是改名,而是加庄楠的微信。验证消息:【求保密QAQ】   庄楠心眼很坏,并未当时同意,竟还在群里头问了一句:“呀,春歌加我啊?其实我不怎么用微信的。”   楚春歌:……   庄老板:麻烦你师兄不太好吧,春歌也不愿意麻烦别人。   楚春歌当即立刻表忠心:楠姐,你师兄脾气好不?容易相处倒是可以啊。   又大爆手速申请添加好友:【楠姐别逗我QAQ】   庄楠架子捏够了,这才矜持地点了同意。   庄楠在群里说:当然好。   又在私聊里逗趣:【想见师兄吗~~~~~~】末尾的波浪号着实销魂。   楚春歌囧。庄楠总拿这事打趣他,可耻的是他并不知道如何回应。   【T T楠姐求保密啊!庄老师还不知道那事呢……】   【哪事啊?我怎么不知道?】   【……】   至此楚春歌真的十分确定庄楠在逗自己玩了。   楚春歌转战到群里:要是不麻烦的话……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期间庄楠诸多调戏按下不表,终究还是一出大团圆的走势。   庄老板早就察觉出不对。这两人言辞暧昧暗通款曲,她也大概知道有些什么事情。不过性格懒散,懒得就这么一丁点细枝末节多做纠结,也算是一种特定的长辈的自恃。何况庄楠的分寸她还清楚,该给她说了自会坦白。楚春歌那点小心思终究还是在庄老板给的范围内。   “你们谈完了?谈完了接着逛。”庄老板坐在庄楠旁边,边剥指甲边等待庄楠调戏楚春歌。   庄楠兴尽而归,收起手机,一句“走”,两个女人又开始欢欢喜喜购物。   这些楚春歌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真把庄老板糊弄过去了,可见道行还浅。   他坐在酒店大厅里,等着温道方。   这一刻他有点紧张。   温道方事务繁忙,最近似乎正在修改一篇论文,也是焦头烂额的。他不是没想过找温道方寻求帮助,只是一方面他认为麻烦人家不好,一方面也想留下一个好印象。至少提到自己,温道方的评价不会是“平添麻烦”。   直到庄楠的提议一出来,被他压在心里头的蠢蠢欲动立即生根发言。最终想见面的心思打倒了一切,似乎所有的顾虑也没有一句“我想见你”来得大。   所谓少年心性。   前台小妹在无人的时候,给他递来了瓜子和水果,显然不是公家用品。楚春歌矜持地道谢拒绝,却惹得小妹的母性更甚。“吃吧吃吧,大一呢吧?”   楚春歌无奈。   正是在他面对着前台小妹“诶你怎么可能大四我见到的大四都是一脸死相啊”的震惊的时候,温道方到的。   温道方这次戴着眼镜,看着平白多出一点禁欲的气息。当然有人也说这气息叫做“衣冠禽兽”。   这次他没有把车开到酒店门口就了事,而是自己亲自进来了。   楚春歌察觉到自己身后的阴影,回头一看,正看到温道方一双手撑着沙发靠背,将自己两肩夹在其中,做出的姿势很像是圈住了。他一抬头可以看见温道方的喉结。   楚春歌惊喜地转过头,道:“温老师您来了。”   前台小妹见状,也明白楚春歌等到了要等的人,识趣地拿着瓜果退出舞台,回归前台,不再擅离职守。   温道方笑了笑,说:“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   ——似乎是在埋怨楚春歌太生分。   楚春歌心一惊,便下意识低头,正好看到温道方扣住椅背的手。   他说:“我怕麻烦您。”   这个时候,声音从头顶响起。温道方压低了声音轻轻笑了笑,低音炮放得可怕:“不麻烦。”   楚春歌几乎当场就要缴械投降。   这是明明白白的犯规,几乎是拿着攻略在漫不经心地勾引自己了。   楚春歌想。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更新实在不能确保,所以也不定时了…… ☆、025   温道方这个人,大抵是楚春歌的死穴了。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在别人看来并不会有什么额外效果,可楚春歌偏偏就被勾引了。   楚春歌甚至分不清,是因为他喜欢温道方才会被勾引,还是因为被怒戳萌点因此才更喜欢。   也许两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楚春歌在那一片荷尔蒙包围的领域里,觉得非得越陷越深。他保持着扭过身面对温道方的姿势,站了起来,因着站立的这个动作,差点与来不及躲开的温道方撞个满怀。   站起来的时候距离太近,他甚至感受到了温道方的呼吸,正好拍在他脸上,氲出一片红晕。   宛若唇齿相交,耻得前台小妹都拿登记册遮住了脸。   楚春歌来不及看温道方是何表情,便见到温道方转了身朝门外走去。   温道方说:“我们先去出租车公司?”   才刚刚吻颈相侧,此时又道貌岸然,楚春歌心中十分遗憾,却也只能跟上。遗憾间又听见温道方在问:“怎么一个人来了C城?”   这话问到了楚春歌的痛脚。他不喜欢他的母亲,已经到了恨的地步,因此也不想对着任何一人提起她。这恨无处释放,迟早有一天变成心魔。   脸颊上的呼吸温度似乎还在,那旖旎暧昧的气氛只不过从酒店大厅转移到了车内。楚春歌心下一动,问:“来找你的,怎么办呢,温老师?”   这话不太是楚春歌的风格。   楚春歌的风格该是怎样呢?内敛的、羞涩的,心思只在画里边表达,越是熟悉的人越是难以剖开心肺。可以向全世界的人宣布“我喜欢上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但是一旦有熟识的人询问“这是谁”,大概又会遭受到无情的镇压。   这种别扭的害羞实际上无用,因为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却平白给自己贴上某恶劣的标签。   温道方并不知道楚春歌的这种别扭,也不知道楚春歌该是怎样的。可是他直觉上认为,这句玩笑不该是楚春歌开的,楚春歌在这种事情上甚是谨慎。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楚春歌。副驾驶座上的人并没有看他,用侧面对着他。楚春歌的侧面一直比正面好看,添了一种天真的风情。晶亮的眼神落在各处,似乎并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哪里。   温道方仔细研究了一下楚春歌的神态,得出“那句话是假的”的结论。   这个结论竟然让他有些不快。他脱口而出:“那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楚春歌被震惊了一瞬,那无处安放的眼神瞬间有了着力点,他看向温道方。   温道方说:“如果真的是来找我,那应该首先给我打电话。结果我连你回C城的事情都是从庄楠那知道的。”   这话语气有些不对。温道方情商的确是很低的,遇到这种明显的谎言,他通常会选择拆穿。因为在他的世界观中,“真”是最为关键的,即使“真”的概念都不明晰。所以他这句只是在表达一种“我列举证据,以证明你在说谎”的意思。可是说出来却带了一种怪怪的味道。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对劲。   很不对劲。   从师妹跟他打电话,他出来了开始,这件事情就不对劲了。他在家改论文,按理说是不会有心情出来接一个不算熟识的人的,可他偏偏出来了。   这种异常代表着什么,以温道方那为1的情商,暂时还推测不出来。不过他也没有在意。世界本身就是规则加例外构成的,这恰巧只是例外罢了。   楚春歌愣了愣,说:“我开玩笑呢……我想看看C城博物馆,平常在会展中心,没时间看……”   温道方心说:你仍旧在说谎。   心下有些不快。下意识想故技重施,拆穿对方,可是对方话里是没有破绽的。不管用逻辑如何推导,依旧也证不出一个伪。   ——那我是如何知道他在说谎的?温道方问自己。   他在自己的整颗心里转了一圈,最终得出答案:直觉。   直觉这种东西当然不能作为论据出现。他觉得自己在这一场战役中没有武器,必败无疑。一时间那斗志偃旗息鼓,划做万千的烦恼,钻进了喉咙。   那并不存在的异物使得他有些不舒服,温道方清了清嗓子。楚春歌仍然看着他,似乎是在问怎么了。   温道方皱了皱眉,道:“我们走吧。”   两人先是到了出租车总公司报备。总公司的回复是会于今晚收班时询问当值司机,是否捡到了钱包。   事务处的工作人员仔细询问了楚春歌是否还记得车牌号或者司机名字相貌,以及乘车时间和区间。楚春歌配合得一一作答。   温道方坐在一边,看着楚春歌与工作人员交涉。   其实他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他觉得通过这种方法找回钱包的可能性很低,不过楚春歌一厢情愿相信,他也并没有说什么。   楚春歌在描述的时候,带着很阳光很积极的气质,似乎真的对找回钱包怀抱着希望。温道方想:这是一个理想主义的人。   这个评价下得太过武断,要是平常,他准得讨论一番“理想主义指的是什么”,随后分析楚春歌,最后才能得出结论。可是此时,他只通过楚春歌坐在那里,这样一个场景——他甚至听不清楚春歌在说些什么——就下了这样的评价。   他意识到自己在遇到楚春歌的时候,总是不太正常的。   他习惯于用逻辑分析一切,这或许与他的研究有关。因此他在心理自诩是一个理性的人。学术上,他的paper总是十分精准,将概念、关系理得条理清晰,可是此时他发现他一贯使用的思维模式失效了。   楚春歌在描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回头看了一下温道方。   温道方本来在对自己进行分析,试图将感情也理出一个头绪出来,霎时一接触到那个眼神,便觉得够了。   康德将人的认知能力分为知性、理性、感性,他又何苦非得将理性与感情对立起来。   从出租车公司出来之后,温道方问:“现在去派出所?”   楚春歌想了想,道:“先等一天吧。看看这里能不能找到。”   温道方没再提出异议。   时间还很早,楚春歌此时身无分文,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温道方想起师妹嘱咐的,问:“今晚有地方住吗?”   楚春歌想了想,回答:“没有,”随后有些弱弱地看了温道方一眼。他问:“温老师今天能把身份证借我,开一间房吗?”   温道方本来是打算让他去自己家,以报那次楚春歌把他领回家的恩。可惜对方似乎并不想受这个情。   他又想起楚春歌刚才对他说“来C城是为了看博物馆”的神情。   这个谎言让他心烦意乱。可一想到前一句“来看你”也是货真价实的谎言,他就更加心烦意乱。   温道方再次发挥了他的情商特色,道:“你连钱都没有,怎么开房?”   楚春歌的意思是找温道方借身份证和钱暂住一天,第二天庄老板大概就要过来了。可是他没想到温道方回了这样一句话。他有些吃惊,随即意识到:温道方这样对自己已经很仁至义尽了,他的要求是有些不合理。   可是庄老板不过来。在这边他根本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楚春歌有些沮丧,低下头开始思考自己晚上应该怎么过。   楚春歌一低头,整个人都窝进了座位里,缩成一团。温道方微微一低头,都可以看到楚春歌的发旋。   温道方鬼使神差地伸手过去摸了摸楚春歌的头顶——似乎总也摸不厌似的。   他说:“先去博物馆吧。”   楚春歌诧异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026   C城博物馆历史悠久,来此旅游的人一定会抽时间去一去。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一个地标式的建筑物。   每当温道方有朋友到C城,他总得抽出时间招待。他已经熟门熟路到不想再接待任何来逛博物馆的人了。   可是想起楚春歌的说辞,他又忍不住提了这个建议。   可见万物均流变。   楚春歌本身对博物馆有些兴趣,因此才会在寻找借口的时候自觉不自觉地想到博物馆。   可万万没想到,温道方提出一起去。   如今身上身无分文,全部的窘迫都在眼前摊开来,可是楚春歌还是觉得十分高兴。   博物馆分为三个区,分别是青铜器、锦帛书简和珠玉宝石。第一层是青铜器,两人便首先在这里逛了逛。   楚春歌想看的是第二个部分,不过当身边的人是温道方的时候,看的到底是什么,也就没有了什么区别。   博物馆常有,而温道方不常有。   温道方这个导游当得十分称职,该说的典故一个不漏,甚至比官方介绍更详尽一些。   可惜楚春歌听得并不认真。   他一方面做出听的姿态,另一方面却一直注意着温道方。温道方的声音很低,每次似乎都在他心里挠了一下,特别是问楚春歌听清楚没有的那一声“嗯?”。   楚春歌觉得自己要把持不住了。   ……   温道方的声音把楚春歌从神游里拉回来,“春歌?”   楚春歌一愣,元神瞬间回到身体中。他反问自己:你在想什么?   可是没有回答,似乎只是单纯在发呆。   楚春歌看了看温道方,又看了看摆在面前的展品。面前的青铜器放在四四方方的玻璃柜子里边,是狭长的形状。楚春歌问:“这是干什么的?”   温道方用一种颇为无奈的语气问:“走神了吗?”   楚春歌回答:“就……没注意到。”   温道方望了望那件古董,道:“是古人用来祭祀的,表达了对生殖器的崇拜,以及对子孙满堂的期盼。”   楚春歌闹了个面红耳赤。再一细看,这玩意狭长,柱状体可不就是象征生殖器嘛。顿时觉得自己很没有脸。温道方会怎样想自己……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淫.荡……   温道方常年不上线的情商终于发挥了作用,他看了看楚春歌的眼神,无论如何也没有落到那物上。又想起一路过来的心不在焉,本来盖章定论的“楚春歌对博物馆没有兴趣”的结论动摇了。他想了想,问:“我们去二楼吧?”   二楼是锦帛书简,有残本和古画,也有寿衣之类的,倒是很对楚春歌的路数。   楚春歌忙不迟疑地点头,也想离开这尴尬之地。   其实他觉得尴尬,温道方并不觉得有什么。在温道方看来,楚春歌几乎全程神游,此时的疑问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涵义。是他自己心里有鬼,想多了。   上头这一块,温道方明显就没有那么熟悉了。许多介绍讲得干巴巴的,兴许是之前的好友对这个并没有兴趣。   反倒是楚春歌在这一方面有种得天独厚的优势,各种出处和典故手到擒来,尤其是绘画和寿衣方面。   一面在博物馆里转,一面说着刺绣工艺或者残简出处。此时的楚春歌神采飞扬,仿佛眼睛里面有了光。   温道方心中一动,问:“你喜欢这些?”   楚春歌的卖弄突地止住了。他本来走在温道方的前面,此时侧过头回头望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本来就是想来看这个的。能跟温老师一起看,真好啊。”   温道方此时心中一片柔软。他知道楚春歌学的是艺术,对这种东西应当比常人更加敏感更加感兴趣。可是他从未见过楚春歌露出这一面来。他见到的楚春歌,通常是内敛的,并不如何活泼,偶尔说一句真心话,也会随即转移话题。   可是现在眉飞色舞的楚春歌,是真的。   温道方不动声色地迈步向前,一步就走到了楚春歌的旁边。他对楚春歌道:“那我们继续吧。”   博物馆之行很快结束。两人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庄老板打电话过来问情况。   楚春歌看了温道方一眼,说:“我接个电话。”便当着面接了起来。   温道方站在墙边,安静地等着楚春歌。   楚春歌接起电话,不自觉地开始玩起墙上垂下来的爬山虎。手指绕来绕去,绿色的根茎在手指之间流连。   温道方盯着楚春歌的动作出了神。   “喂,庄老板。”   “庄楠的师兄接到你了吧?”   楚春歌看了一眼温道方,答:“嗯,现在在一块。”   庄老板接着说:“那好。你今晚有住的地方吗?”   楚春歌霎时想起这件事情还被温道方搁置着,也不知是什么意思,楚春歌便道:“还不知道……”   庄楠应当也在那头,听到了楚春歌的回答。她抢过了庄老板的手机,说:“没搞定?不可能吧。去我师兄家里住呀。”   楚春歌想:我不好意思啊。可温道方就在旁边,也无法细说,于是他字斟句酌地道:“这个还在考虑……”他偷偷看了看温道方。   这下子庄楠算是看出来了,楚春歌就是那种有贼心没贼胆的人。可是攻略她师兄这种人,这样子是万万不行的。于是她恨铁不成钢地在话筒那边吼:“有什么好考虑的!”   说着也掏出手机,直接打了温道方电话。   温道方电话铃声想起来的那一刻,他还在用目光描摹着楚春歌的样子。他愣了一下,看着庄楠的名字,皱了皱眉头,才接起来。   “喂?庄楠?”   楚春歌听到这一声,简直魂都要吓出来了。他觉得庄楠简直是太胡来了!他诧异地看着温道方,却发现温道方皱着眉头。于是他下意识地对温道方笑了笑。   温道方也对他笑了笑。   庄楠在那头单刀直入:“今晚春歌住你那里吧?”   听见这话,温道方挑眉看了看楚春歌。   楚春歌汲汲无措地看着温道方,并不知道庄楠和温道方在说什么,也不敢做猜想。   温道方这个眼神没有什么温柔的情感,反倒是打量居多,看得楚春歌有些不安。温道方就这样保持着看着楚春歌的姿势,对电话里说道:“好啊。”   楚春歌忍不住避开了视线,又忍不住偷偷看他。   温道方又说:“可是春歌不愿意。”   庄楠在那边嗤了一声,觉得这两人实在是很麻烦。一个不好意思说,一个不会主动想起这回事。可都是自己的念头,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她对另一边庄老板的手机怒吼:“快答应他!”   楚春歌呆呆愣愣的:“答应,答应什么?”   温道方在这边看着他,并不说话。   庄楠再一次扶额了。这两人的沟通很成问题。若是以后真的在一起了,这个问题不解决,也长久不了。   ……不过都还没开始呢,她瞎操什么心。   想明白这一点,庄楠顿时觉得这红线她不想再牵,不如顺其自然。她讲两只手机同时放到耳边,道:“你们俩给我听好了。目前的最佳方案是春歌到师兄家里住一晚,明天姨妈过去,事情就可以解决了。春歌不要不好意思,师兄也主动一点。就这样,我挂了。”   说完这一番话,庄楠便从善如流地挂掉了电话。   庄老板在那头问:“安排好了吗?”   庄楠翻一翻白眼:“他们俩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我懒得管了。”   留下楚春歌和温道方在C城,大眼瞪小眼。 作者有话要说:   ☆、027   还是温道方先说话了:“那现在去我家吧。”   楚春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答:“麻烦温老师了。”   谁知这次温道方却顿了顿,随后道:“不要再说这种话,真的不麻烦。”   鉴于上次温道方的经验,两人去温道方家之前,拐弯去了一趟超市,把该买的生活用品诸如牙刷毛巾内裤什么的,干脆买齐了。   这让楚春歌有种即将入主温道方家的感觉。   ——当然是错觉。   因为是在温道方家中,所以做菜也是温道方来的。楚春歌作为客人,不好意思就那样干坐着,于是也混进了厨房打下手。   温道方的厨房并不像想象中那样收拾干净摆放整齐,相反有些脏乱,瓶瓶罐罐随手放着,油垢污渍也到处都是。   像个人生活的地方。   楚春歌便觉得很高兴。这一幕一幕揭露出来,温道方的每一面他都很喜欢。   温道方做菜的样子很接地气,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围裙,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的一小段胳膊显得十分有力。那件粉红色的围裙面前还画着HelloKitty,让楚春歌觉得十分出戏。   出完戏,作为观众来评价,又觉得帅得不行。   温道方见他进来了,也不说些“你快出去让我来”的客套话,而是直接指示道:“把那个篮子里的菜洗一下。”   楚春歌一面动手洗菜,一面道:“温老师都是自己做饭吗?”   温道方一边忙活一边道:“偶尔,心情好的时候做。”   楚春歌又问:“那温老师心情好的时候多吗?”   温道方忙里偷闲瞥了他一眼,眼神中暗藏深意。他说:“比如现在就挺好。”   楚春歌隐约觉得自己是被调戏了,又不甘这样简单的路数就能战胜自己,便道:“我看着温老师,心情也好。”   温道方又说:“丢了钱包,心情也好?”   楚春歌哭丧着脸不说话了,只能强行转换话题,没话找话:“温老师一个人住”   温道方答:“是的。”   楚春歌突然想起来,C城是温道方老家,也就是说温道方的父母也在C城。不过温道方既然没有结婚,为何没有跟父母一起住,也是一个谜题。楚春歌想到,便问了出来:“温老师的父母呢?”   闻言,温道方深深地看他一眼,道:“你想见我父母?”   楚春歌被梗了一下,并没有想到温道方会是这样的回应。见父母什么的……有别的意味在里面,快告诉我是不是我多想了?   “怎么会……就是好奇而已……为何没有住在一起。”   温道方一边往锅里倒油一边道:“去英国之后房间被侄女占了,回来之后索性就搬回来了。这里离父母家不远,吃完饭后去散布的话,也许还会遇到他们。”说着他侧头看了看楚春歌:“想见见他们吗?”这句话问的真心实意,带着疑问,似乎只是单纯的选择,而不包含着别的试探。   看着温道方的眼神,楚春歌一时间也拿不准温道方到底有没有别的意思,只能含糊道:“吃完饭再说吧……”   温道方道:“我这个人不太能读懂别人的真实想法。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所以你有什么想法,一定要对我说。”   楚春歌心情复杂地“嗯”了一声。   温道方家饭桌倒是挺大的,可以坐下八个人。——好吧也不算大,只是跟温道方孤家寡人一个人住比起来,的确是荒凉了些。   做完饭,围裙就脱了下来,楚春歌心中暗自觉得遗憾。温道方随便找了一边坐下来,楚春歌估摸着是他平常坐的位置。轮到他自己选的时候,却有些发愁了。   ——我到底是坐他旁边还是对面呢?坐旁边隔得近,坐对面可以视奸,实在是很艰难的抉择。   见楚春歌迟迟不落座,温道方本来在微调菜碗的位置,也抬头看了看他,问:“坐?”   楚春歌被这样一命令,这才随便挑了个凑得近的座位坐下来了。坐下之后才发现正好在温道方的旁边。   ……这样子该怎么吃饭啊……   温道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饭倒是吃得挺快的。温道方的手艺不算特别好,也不算特别差,能吃的程度。想必是在国外独居多年的结果。   吃完之后温道方开始收拾碗筷。楚春歌也帮忙一起。   温道方问:“待会去散步吗?”   楚春歌想起来刚刚说的“见父母”的话题,内心暗囧了一下,道:“温老师平常有散步的习惯吗?”   温道方皱了皱眉头,道:“按照你的想法来吧。”   楚春歌想了想,说:“还是不去了吧。”这要是真的遇到了,人家父母可能不会想什么,倒是自己,说不定状况频出。   温道方点点头,说“好”。   吃完饭才七点多钟,两人没事干,楚春歌找温道方要了一根充电线,先把手机充满了电再说。   温道方翻箱倒柜找出一根,给了楚春歌。   因为是独居,温道方也没有想过有别人会来。因此房子里只有一台电脑,也没有电视机。总之就是娱乐手段十分匮乏。   不过好在温道方有一件书房,里面摆了各种各样的书。楚春歌表示自己看这些就好。   温道方便把自己的电脑搬到了书房,一面写论文,一面“陪伴”着楚春歌。   温道方修改论文的时候十分认真,并不会被影响。楚春歌刚开始还偷偷摸摸地看他,后来发现温道方不会发现之后,胆子也就大了起来,竟然开始明目张胆直勾勾盯着。   因为在改论文,所以温道方戴着眼镜,书桌旁也摆着一摞书和论文册。偶尔也会翻着查阅。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好看,温道方也不例外。他的鼠标比较小,一只手握住仿佛还能再塞进去一层别的。楚春歌在想象中往里面塞了一支笔,觉得十分合适。   温道方看着就是那种适合拿笔杆子的人啊……   书房里窗帘紧闭,这个静谧的空间仿佛从世界中抽离了出来,只剩下两个人。   看久了温道方,楚春歌觉得那种绘画的感觉愈加强烈。他想把这时的感受画出来。   只要跟温道方一起,楚春歌就总是想画画。他表达感情的方式就是画。   可是没有纸笔,只能作罢。   楚春歌转头看向书架,右手的食指在左手掌心描摹着什么。   书架并未填满,书也不多,应当是回国之后买的才放在这边。楚春歌随便翻了翻,发现大多是国外的原装书。看了看盖章,应该是从国外带回来的。   那些专业书籍楚春歌连中文都看不懂,更不用提英文了。随便翻了翻之后,他略过了这些,只去看书脊是中文的书。   这一下,就看见了他第一次见到温道方时候,温道方买的那本《纯粹理性批判》。   他不由自主地把这本书抽了出来。   这本书和方才那些英文书一样,都做了笔记。这次明显是重读了,因为笔记上有很多“与上次读相比,xxxx”的内容。   温道方的字写的很好看,连体应为十分潇洒,中文又写得十分庄重严肃。楚春歌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温道方在自己的画上题字呢?   看了会书架,楚春歌觉得实在是没什么趣,便想回到客厅去玩手机。走出书房的时候楚春歌小心翼翼地带上房门,发现温道方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仍然沉浸在论文当中,十分庆幸自己没有打扰到他。   出来之后刚拿起手机,就看到庄楠发来了几条消息。楚春歌想不通庄楠怎么突然给自己发微信,点开以后却整个人都僵了。   【[图片]】   【这个人说的是师兄吧?】   【他加你微信了吗?】   【哈哈哈哈想都想得到,一定加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截图中的内容,正是他把头像和ID改成书店的那天。那条状态下有自己跟庄老板的互动,也有自己不小心回复自己的内容:【为了爱!先装官方号加他微信!】   庄楠还十分“贴心”地将那行字标注出来了。   霎时间五雷轰顶。   温道方与他没有共同好友,也就是说,这条评论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温道方的朋友圈里,挂了那么多天,让自己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实在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那温道方看到了吗?懂了这是指的他吗?   温道方对自己的小心思做何感想?   这么早就把底牌揭开了?   楚春歌觉得自己脸上红红的,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而此时温道方在书房里发现了楚春歌不见了,于是开门出来找,正好看到楚春歌的表情从正常变到满脸通红的过程。   一场好戏。   “春歌?”温道方叫他。   楚春歌忽的一惊,看向温道方的眼神多了躲闪。他急忙把手机扣在桌子上,然后道:“我去洗澡。”   便慌慌忙忙起身。 作者有话要说:   ☆、028   温道方问:“知道卫生间在哪里吗?”   楚春歌顿时熄火,他的确不知道。   他惴惴地看了温道方一眼,温道方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领着他去了浴室。   温道方把各种用品摆放的位置说明之后,就回了书房继续改论文。   这篇论文是与魏先生合作的。魏先生身体不好,连论文也不怎么写得动,因此大部分是温道方主笔,魏老师过目之后,口述意见,再由他的研究生传回来。Idea两人各占一半。   魏先生身体状况堪忧,虽然每个人都怀着美好的希望,但天妒英才,魏先生恐怕时日无多。魏先生自己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因此对待这篇论文更是上心。   不出意外,这可能是他最后一篇作品了。   因为这份上心,这论文写得尤其漫长,修修改改十几次,魏先生犹觉得不满意。温道方被魏先生嫌弃了很多遍,依旧不知道魏先生不满意的是哪里。魏先生的研究生虽然熟悉魏先生,但是一涉及到专业领域,就显得修为不太够。   这是第十八遍改稿。温道方还是不知道魏先生想要的理想状态是什么。温道方与魏先生的意见有微妙的差别,可是这最后的一点差别,怎么也无法达成一致。   所以温道方实际上是有些焦躁的。   过了一会儿,楚春歌在卫生间里发现,自己没有买睡衣,而温道方把他领进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忘了睡衣这回事。现在楚春歌在卫生间里思考,到底是要呼唤温道方过来,还是自己穿前一天的脏衣服算了。   思考了许久,最后不小心看到了衣领上的污渍,楚春歌觉得自己不能妥协了,甚至连明天都不想妥协了!要去买新衣服!   温道方在书房里听到楚春歌大声叫他的名字的时候,正是焦躁到极致的时候,他甚至都要抓着头毛怒吼了。   当楚春歌的声音传过来,他仿佛一下子就从那种难以言说的郁燥之中解脱了出来。此时他再看向屏幕上的文档,觉得似乎也不是那么地面目可憎。   他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朝卫生间走去。   走到卫生间门口,他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楚春歌标志性的不太好意思的声音:“那个……温老师,能不能借借你的睡衣……我忘记买了……”   温道方想了想,他自己的两套睡衣,前几天刚刚洗了一套,这个时候还没有干。他独居,因此也没有准备多余的衣服。   “我的睡衣洗了。不过父母那里还有,我现在去给你拿,你在卫生间里再等等。”   闻言,楚春歌有些囧。他也不是非得要睡衣,只是自己的衣服实在是太脏了而已。他觉得麻烦温道方跑回家一趟实在是太麻烦了,便道:“温老师有宽松一些的衣服吗?我穿那个就好。”   温道方在门外“嗯”了一声,脚步声便渐行渐远。   楚春歌在卫生间里,一边听着温道方的脚步声,一边把镜子上的水雾用手抹开,照着镜子看自己。   温道方马上就回来了,楚春歌把卫生间开了一条小缝,把衣服拿了进来。   温道方拿进来的衣服是一件白色老头衫和一条大裤衩,看着特别像是老爷爷傍晚乘凉时穿的衣服。楚春歌一看清楚就差点笑了出来,他想象不到温道方穿这身的样子。   可再一细想,又觉得应该还不错,毕竟温道方身材颀长,穿什么应该都很好看的。   ……而且楚春歌私心想看温道方露很多肉的样子。   穿好衣服出去,发现温道方并没有再专注于他未竟的论文事业,而是坐在客厅里抱着衣服等着楚春歌,大概是想等楚春歌出来了之后便进去洗。   楚春歌穿这尺码,毕竟是有些大了。一出来,外面的空气不如里边热,就觉得有些冷。   温道方听见声音,看向楚春歌。老头衫什么都遮不住,不止胳膊露出来了,连腋下也是空了一大片。楚春歌本来觉得除了冷点没什么的,可被温道方目光这么一扫,他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扯了扯,试图遮住更多的部分,当然没有成功。   温道方看了看他,说:“抱歉,只有这个比较宽松了。”   楚春歌有些僵硬地走过去,拿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没事,有穿的就可以了,谢谢温老师。”   温道方还是坐在沙发上没动,楚春歌拿手机时一勾腰,从温道方那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将整个正面都尽收眼底。   温道方觉得喉头紧了紧。   可楚春歌还浑然不觉。   拿完手机,楚春歌突然打了个寒颤。此时十月中下旬,晚上还是有些冷的。   温道方问:“我去把卧室的空调打开?你先在床上躺一下?我没有更厚的衣服了。”   楚春歌想了想,说“好”。   温道方说:“这里只有一间卧室,买的时候没想到会有客人留宿。今晚得我们俩挤一挤了。”   这话说的坦坦荡荡,毫无猥亵之感。可楚春歌听得心里一跳。   也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   温道方将楚春歌引到卧室,将空调遥控给他后,就抱着衣服去洗澡了。楚春歌调好了合适的温度,便跳上床捂着了。   温道方的床非常舒服,可能前几天刚刚洗过晒过太阳,被子里有一种阳光的味道。楚春歌捂了一会儿,空调的温度就上来了。他便拿起手机开始玩音游。   温道方一进卫生间,就觉得有点不对。楚春歌洗过澡之后的热气还没有散掉,积在卫生间里散不去,镜子一片模糊。   或许是温度的原因,温道方觉得自己有些热。   脱掉衣服站在喷头下面,一打开还是热水,喻示着楚春歌离开还不久。   这里的水汽都抚摸过楚春歌的身体,现在又趁着余热未消时攀上了温道方的后背。   楚春歌是不是也是这样站在喷头下,用和他一样的动作洗澡?   他是怎样搓过自己的脖子和胸前、腋下与后背?   又是怎样抚过自己的臀部与脚踝?会因为害羞而略过大腿根吗?楚春歌一直是有些害羞的,温道方也很喜欢他害羞起来脸有些红红的样子。   甚至连伸手向沐浴露的时候,温道方都忍不住神游:这瓶沐浴露很滑,楚春歌使用它抹了哪里?   也许是热水温度有些高,温道方觉得心中的燥热更甚了。   留在管道里的温水马上流完了,换成冷水来接班。温道方却觉得身体还是那么热。   这熟悉又陌生的燥热使得温道方无暇洗澡,只想洗完之后快快出去。于是草草擦完身体之后,他换上睡衣就出去了。   甚至连头发都还是湿的,没来得及擦干。   他大概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不是很清楚。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在心里晃来晃去,心中黑色的区域似乎在变大,同时挠得心里痒痒的。   他走到了卧室门口。   禁闭的卧室门使得他的脚步顿了一顿,这一顿,把他所有的理智都拉回了笼。   今天的一切在短时间内,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   善于逻辑思辨的理性立即把今天的一切都整理的条理清晰。他站在门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感情脉络。   如此简单,如此明晰。   温道方想:我认清了我自己。   他推开了门。   楚春歌正在玩音游,听见门开的声音,也无暇分一个眼神过来,只是嘴里道:“温老师,你洗完了?”   温道方走过去,看见楚春歌盘坐在被子上,将手机横置,不知在干什么。   温道方一只脚也曲起来,盘坐在楚春歌身后,另一只脚还放在床下。他从后面贴近楚春歌的背,随后在楚春歌的耳边问道:“在干什么?”   楚春歌本来就有些受不住温道方的低音炮,何况是在耳边开的那一种,当即手一抖,一个硕大的“MISS”出现在屏幕上。   玩得太过认真,楚春歌并没有注意到温道方的动作带着一些危险的亲近,只是抱怨道:“呀,不能全连了。”   温道方看他玩了一会儿,大概也知道是怎样操作的了。他轻轻地笑了一声,道:“下一局我帮你玩,帮你全连。”   楚春歌有些吃惊,他以为温道方这种看着学究气息十足的人,是不会玩这种游戏的。他诧异问:“温老师也玩?”   温道方说:“只是想试一试。”   这一局很快结束。楚春歌想转头把手机递给温道方,看看温道方如何大展神功,谁曾想一只手都没来得及松开,温道方的双手就从后边围了过来,包住他的手,按在了屏幕上。   楚春歌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对。   “温老师……”   他轻轻呢喃出声。   温道方“嘘”了一下,说:“开始了。”   楚春歌觉得自己的心怦怦直跳,眼睛根本不能聚焦在屏幕上。   温道方的呼吸就响在耳边,十分平稳,节奏也不见乱。对比起自己的心跳,楚春歌觉得自己又输了一局。   温道方的手的确很大,能把楚春歌的手严严实实包住,还能握住手机。楚春歌想起了刚刚温道方写论文时手里拿鼠标的样子,中间空的那一层出现在眼前,把他自己的手填进去刚刚好。   ——如眼前所视地刚刚好。   楚春歌心跳得更厉害了,觉得自己的手都在颤抖。不过被温道方的手控着,倒也不那么明显。   温道方刚刚洗过澡的温度渗了过来,楚春歌光裸的胳膊紧贴着温道方的睡衣,与皮肤比起来有些粗糙。   “我猜应该能全连。”温道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楚春歌的心迅速地泛起海潮。   这海潮是温热的,像是洗澡水一样温热地恰到好处,却把人整个心包在里面,让人不想上岸。   “你觉得呢,嗯?”一个上勾的尾音,缠缠绵绵,引得楚春歌内心的潮水涨了一次。   楚春歌的身体都在抖。   潮水迅速地消退下去。   这一抖,又抖出来了一个MISS。温道方带着点遗憾,说:“失败了。”   潮水过后,天崩地裂,似乎月球撞上了地球。   可是月球安稳地运行了千万年,如何会撞上地球?   ——大抵是吸引力突然增大了。   楚春歌想:什么全连,我根本不在意。   他一侧头,正好看到温道方眉眼含笑地盯着手机屏幕。他挥手把手机打到一边。   温道方挑眉看他,眼神里没有诧异,却又有诧异。温道方问:“嗯?春歌,怎么了?”   楚春歌就着这个扭过头的别扭姿势,头微微往前送了送,两唇相贴。   手机里的游戏持续MISS,不一会儿就提示“挑战失败”。   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失败了。两人都成功了。   手机被打到了一边,温道方的手却依旧没有放开楚春歌的,反而握紧了。   同时吻也更加具有侵略性,那已经不再是吻,温道方两片嘴唇含着楚春歌的下嘴唇,拼命吮吸。   楚春歌感受着温道方双手的力道,还有余力出神:当初觉得这双手很有掌控欲,此时终于得到了证明。 作者有话要说:  对,楚春歌玩的就是LoveLive。   我今天双更了!霸气吗!加起来六千七诶!给我点鼓励好吗同志们!!!!   (PS这种程度应该不会锁吧,都是脖子以上的部位诶。) ☆、029   温道方的双唇夹住那瓣嘴唇,吮吸着,往自己的领地里转移。   楚春歌觉得自己的下嘴唇要被拉扯得变形了。   扭过头接吻的姿势不太舒服,楚春歌暗哼了一声,惹得温道方嘴上的力道更甚。   不疼,反而痒痒的。楚春歌看到了温道方半闭着的眼睛,睫毛近在咫尺。他伸出嘴唇,试探性地、轻轻地,舔了一下温道方的嘴唇。   顿时感到手被握得更紧了。   温道方索性把另一只脚也拿上了床,跨过楚春歌面前,放在了楚春歌另一侧。楚春歌稍微侧了侧身体,便形成了温道方跨坐在楚春歌身上的局面。   温道方双手环住楚春歌的身体,是拥抱的姿势。楚春歌双手则被迫背在身后,使不上力。   而唇舌继续攻城掠地。   温道方放过了楚春歌的下嘴唇,转而去寻找那条作恶的舌头。   可它狡猾得很,刺探敌情之后迅速地缩回大本营,逃得比谁都快。追兵显然不惧牙关,另一条舌头伸了进来,想要追逐它、贴近它、囚禁它。   楚春歌对这样的情况有些陌生,并不知道如何处理,因此反应总是慢半拍,很容易就被温道方的舌头席卷。   似乎怎样贴近都不够似地。   楚春歌分神地想:温老师的吻原来是这么具有侵略性的吗?   这分神很快被察觉,温道方有些不满意,环住楚春歌的手轻轻地掐了一下他的腰。   楚春歌的身体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   那层老头衫实在是碍事,温道方就着掐腰的动作,将衣衫撩起了一个角,随后从这个衣角开始,慢慢把衣服往上掀。   掀着掀着,似乎发现腰部皮肤更为细腻,于是放弃了禁锢双手,改为抚上了腰。光是抚上还不高兴,紧接着在腰上蹭了蹭。   温道方的手带着刚刚洗过澡的温度,又经过这段调.情的升华,甚至温暖到了有些烫人的地步。楚春歌觉得肌肤相亲的地方都变得炽热了起来。   双手缓缓向上游离,经过了两侧肋骨,到了腋下,并未流连,继续前行。   可是再往上有什么呢?   温道方的舌头退了出来,在楚春歌耳边道:“乖,把手举起来。”   楚春歌被迷得晕头转向,几乎连意识都不再有。听见温道方说话,便下意识地遵从了命令。   “温老师……温老师……”   老师叫你举手,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温道方满意于楚春歌的乖巧,在他唇边奖励性地啄了两下,随后伸出舌头,从嘴角沿着唇缝,再次滑进了口腔中。   双手举起来的楚春歌并不知道危险来临,温道方那双掌控欲十足的、被他肖想过很多次的手,从腋下到了胳膊内侧,又到了小臂。   白色的老头衫就这样被褪下了。   温道方的中心稍微往前移了移,楚春歌就向后仰倒在了柔软的床铺上,温道方顺势跟了上去。   手掌从小臂到了手掌。   手掌遇上了手掌,唇舌遇上了唇舌,眼睛遇上了眼睛,真心遇上了真心。   听说过田忌赛马的故事吗?田忌若是一样对一样,必然输得丢盔卸甲。某种程度上来说,楚春歌也是这样。   手指灵活地找到指缝,相互交插,做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势。   温道方撑着不属于自己的手掌,抬起上半身看着楚春歌。   楚春歌迷离地睁着眼,看着上方的温道方。他想了想,道:“你的衣服是什么材质的……好粗糙……”   温道方笑了笑,再次吻了吻他的唇角,道:“马上就不粗糙了。”   温道方松开了楚春歌的手,从他身上坐了起来,开始解扣子。   楚春歌依旧处于失神的状态,眼神迷离地盯着自己身上这个人。   这个人是我喜欢的人呢。   我喜欢的人是谁?   理智慢慢回笼,楚春歌的眼神清明了起来。   ——这是温道方。   楚春歌似乎被吓了一跳,他道:“温、温老师……”   温道方的扣子解到第三颗,说:“不急。”   楚春歌却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们……对不起……”他试着起身,却因为温道方依旧压着他,未能如愿。   此时心里没有惊喜,只剩下惊慌失措。   不应该是这样的……   脑子里有个声音对楚春歌说。   ——可又应该是怎样的呢?这个问题他并没有回问自己。   温道方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并不说话。上面三颗扣子还解开着,衣领翻出一个滑稽的弧度。   楚春歌被看得心中忐忑,偏又说不出话。怎样开口都不对,怎样思考都不对,甚至……用怎样的眼神看着温道方都不对。   他移开了眼神。   长久的沉默之后,温道方似乎终于想清楚了,他看着楚春歌,问:“你的意思是,停止对吗?”   楚春歌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因此也回答不了,只是沉默着。   温道方情商难得上线,从这沉默中窥得真谛,难得一次懂得言外之意,却是这样地不如意。他面无表情地抬手,放到第三颗扣子的地方。还是之前的位置,动作却大相径庭。   他一颗一颗把扣子扣上了。   楚春歌依旧陷在柔软的床褥之中,却偏过头不看他,眼中依旧是迷茫,想必自己也读不懂自己。   扣好了扣子,温道方抬脚便下了床。   楚春歌保持着那个动作,听到温道方走向门口的声音,听到开门的声音,听到关门的声音,却唯独听不到自己心的声音。   我到底在顾虑什么呢?   他问自己。   没有回答。   等到耳边再也没有声音,一片沉寂之后,他才动了动,从躺着变成了坐着。他拿起被温道方丢到一边的老头衫,再次套在身上。   手机被摔在了地上,楚春歌穿鞋去捡手机的时候,一弯腰发现温道方连拖鞋都没穿走。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楚春歌想了想,还是穿着自己的拖鞋,提着拖鞋去了外面。   客厅里没有,卫生间也没有,那么只有一个选择,也就是书房了。   楚春歌心有戚戚地敲了敲门,门内悄然无声。   他道:“我……我进来了?”   又等了两秒,还是没有回应。   楚春歌深呼吸了一次,扭开了门把手。   屋内却空无一人。温道方并不在这里。   这一刻楚春歌有些恐慌了。总共就这么几个房间,而温道方都不在里面。难道温道方回了父母家?   总不至于吧……   这样想着,楚春歌灵光一闪,想到了还有遗漏:厨房。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厨房。   温道方果然在里面。   温道方背对着门口,抱着臂靠着柜台,似乎是在抽烟。睡衣好生生地穿着,丝毫看不出不久之前的意乱情迷。而脚则是光.裸着,一只脚踩着另一只,大概是地板有些冷。   烟雾慢慢地飘上去,缠绵成神秘主义的形状,也不知预示着什么。   楚春歌静静地看了半晌,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因此温道方也没有察觉背后有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温道方一根烟抽完了,似乎打算开始抽第二根烟了,楚春歌这才开口:“温老师,你的鞋……”   温道方转头看了看他,而后弹了弹烟灰,道:“怎么还不睡?”   楚春歌嗫嚅道:“你的脚……不冷吗……”   温道方说:“冷。”   “那为什么不穿走鞋子……”   温道方看着他,似乎有些迷惑的样子。   温道方问:“你问我这个问题,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你不喜欢我吗?”   楚春歌心里的海潮再次泛了起来。   “喜欢”这个词本身就是带有咒语的,是动听的话。   他喜欢的人这样问他:你不喜欢我吗?   楚春歌忍不住脱口而出:“喜欢……”   温道方更加不解了。他又深深地抽了一口烟,待到全部吐在空气中时,才问出了那问话的下一半:“那为什么我感觉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030   温道方问:“那为什么我感觉不到?”   温道方这样问了,楚春歌便想着去思考这个问题。   第一个念头是:真的感觉不到,我在很认真的喜欢你吗?是因为我们没有做下去吗?   他长久地盯着温道方,想:是吗?   显然不是。其实他能看清楚,温道方对他是有感觉的。温道方多次摸他的头发,也为他做过许多事——因为下雨而同意与他吃饭、跟教导主任牵线、今天来接他,这些都能隐隐约约嗅出一些非同寻常的味道来。若是别人的话,楚春歌或许会觉得没什么。可是这个人是温道方,庄楠所说的情商为1的温道方。   至少温道方在他面前还算体贴。   再然后,最直接的就是温道方方才的行动。   他洗完澡之后,直接过来扑住了自己。   因为喜欢。   他想与自己肌肤相亲,也愿意为了自己迂回婉转。   这些都是喜欢。   可自己为什么叫停?   这个问题无解。   温道方见楚春歌长久地不回应,道:“鞋子放下,你回去睡吧。”   楚春歌并不是这个意思,又生怕温道方误会,慌不择言道:“我、我们可以继续……”   这句话一说出口,楚春歌就觉得要坏菜。果不其然,温道方闻言,眼神就沉了下来。他深深地看了楚春歌一眼,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过了会,又似乎很疲惫地叹了口气:“你去睡吧。”   楚春歌直觉温道方生气了,可是他连自己的问题都还没有搞清楚,又如何诊断出温道方的问题,从而对症下药?   他把拖鞋放在了厨房门口,小声道:“记得穿鞋。”   当晚温道方并没有去卧室睡。楚春歌想起温道方说这房子里没有第二间卧室,就觉得心里很是愧疚。可温道方拒绝了他的求欢(误),他也不能凑上去说:请你艹我。   温道方在书房窝了一夜。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本来打算连夜修改论文,搞定这件事情算了。可是无论如何也集中不了精神,论文越看越烦躁,被他删了又改、改了又删。所幸电子档他有备份,否则是纸质的话,只怕被他一把给撕了。   第二天温道方很早便开始洗簌,前一个晚上他论文也没看进去,觉也没睡好,草草地在桌子上趴着睡了几个小时,便醒来了。   结果等他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看见盯着两个厚厚的黑眼圈的楚春歌也站在门外,可怜巴巴地对他说“早安”。   那股邪火本来快被压下去了,现在又噌噌噌地长了起来。   温道方错开楚春歌,出了卫生间,往厨房那边走过去。   楚春歌回头看他,盯着他的背影好像能盯出一朵花儿来。   温道方一边走一边问:“早餐吃什么?面条可以吗?”   楚春歌嗫嚅道:“不用了……我去会场的路上吃。”   温道方依旧拐进了厨房,声音从里边传了过来:“我并不是在用一顿饭换什么,不要顾虑。”又加了一句:“而且你也没有钱。”   这句话说得楚春歌心头一抖,再也说不出话,只好转头躲进了卫生间洗漱。   刷牙的时候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个自己叼着牙刷,嘴边一圈泡沫,眼神迷茫头发凌乱。   他问自己:我喜欢温老师吗?   这个问题应当确切无疑地回答“是”,可是楚春歌看着那个穿着老头衫的自己,脖颈纤细,竟然犹豫了。   可这种事情如何能犹豫?   楚春歌觉得这个问题大概直指了自己并未察觉的某个方面,叹了口气。   温道方很快便下好了面。   楚春歌洗漱完,转身进了厨房。饭桌上摆着两碗面,温道方坐在其中一碗的面前,楚春歌便很自觉地坐在了另一碗的面前。   “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温道方说。   楚春歌挑了一小口尝了尝,觉得还不错。   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相对无言。   等吃完饭,温道方又说要开车送楚春歌去会展。   楚春歌本想下意识拒绝,但看见温道方的眼神,他就妥协了。   总觉得自己欠着温道方什么一样。   其实什么也不欠。   路上一路无话,在快接近会展的时候,楚春歌就让温道方把他放下来了。   温道方依言照做。   下车之后,温道方探出头来,对楚春歌道:“并不是上床的问题。不要拘谨。”   楚春歌羞愧地跑进了会场,连那句话也没有回答。   一进去就发现师兄师姐全部在,正聚在一起聊八卦。   楚春歌凑过去,腆着脸问是什么。师兄说:“是程渡的事情啊,你不知道吗?”   楚春歌摇摇头,他知道的有限,大部分是猜的,也没有找当事人求证。   师姐絮絮地科普开了。   原来是上次裸奔事件的后续。那件事情本来被学校压下去了,象征性地罚了一个月义工。可民间显然对官方判决不满意,校园BBS前几天爆出爆料帖,帖子中匿名扒了叶玫和程渡两个人。   帖子中说,叶玫家是某城地头蛇,却生出了一个精神病女儿。这个女儿本来是考不上Y大的,全靠中间运作。帖子里说得十分详细,似乎确有其事。而程渡是被叶玫包下来的小白脸,是叶玫家包下来负责给叶玫擦屁股的——作业、闹事、生活。相当于年纪轻轻把自己给卖了。   爆料者说,这些都不是他扒人的原因,而是上次裸奔事件的内.幕。官方给出的说法是,那是一次行为主义展示,因度把握得不当而受罚。爆料者称,这次完全是叶家强行拿钱压下去的,同时因为程渡本职——保姆——没有做好,叶家迫使组委会把他从联合画展中除名了。   到这里楼主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把学生们的胃口都吊起来了。普通人爱看猎奇和“内.幕”,都纷纷表示楼主继续,不要怕,群众会站在你这边。   楼主这才现身,说叶玫那次根本不是行为主义,而是性.爱Party。说叶玫找了一群人,在某酒吧开了一夜全裸性爱party,楼主是不小心误入那间酒吧的,被叶玫的模样吓到了,立即退了出来。还说当晚程渡接到消息,从C城赶了回去,中途加入了这个狂欢。到最后两人喝醉,这才上演了裸奔的一幕,甚至最后还在校园的草丛里野合打炮。   这个爆料野性十足,把所有BBSer的兴趣都调动起来了。有许多校友回复说:叶玫从不去上课,作业都是程渡代交的;叶玫和程渡都不住校,可能是在校外一起租房;在学校废弃的老厕所那块看见过两人穿着对方的衣服,做“不能描写的事情”。   这些回复将舆论推向了高潮,有人发起请愿,在BBS上公然@校长ID,请求严肃处理。无数校友跟风真ID上阵,上演了一场“万人请愿书”的戏剧。   事情到现在还没有结果,帖子从建立到现在不足三日,却是高潮迭起,一点也不像生活。   师兄师姐们离校已久,却仍然潜伏在校园BBS里。这次难得凑在一起八卦。   不过师兄师姐对这件事情倒是冷静得多。   “不说别的,联合画展的组委会也撬得动?不知道哪家地头蛇这么厉害。”师姐嗤之以鼻,“至少这一条,帖子的真实性就大打折扣。”   正好遇上楚春歌过来了,众人想起楚春歌跟程渡关系不错,都想问问他真假。   楚春歌有些为难,对于自己不熟悉的事情还是不要妄加评论得好。于是道:“我觉得这看着挺像小说的。”   众人心中大概有谱了,知道这是楚春歌在表达不相信的意思,于是都打着哈哈不再提这件事,反而关注起庄老板什么时候回来的问题。   “这估计庄老板还得在学校呆几天……我不想管这些破事了……”师姐十分无精打采:“一下是跟组委会吃饭,一下沟通程渡换画的事情,一下还要商量下一站在哪里办的事情,整天都是开会开会开会,烦都烦死啦!”师姐做了个“QAQ”的表情。   楚春歌却在想:那我这几天睡哪里呢……   第一个念头是:绝对不能睡在温老师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想知道,把副cp搞成这样,会不会有人被雷出贴……(手动摆了一个doge脸)   ………………………………………………………………刚刚被系统红框框锁定了好可怕QAQ还以为我犯事了QAQ   嗯不过后来发现是我自己蠢,漏了一个该隔开的词………… ☆、031   庄老板给楚春歌打了个电话,语气依旧很不好。   “我在这边突然有些事要处理,钱先找你师兄借,他们有钱,不还都行。住的话自己找个酒店。”   似乎是焦头烂额。   结合早上听到的小道消息,是什么事绊住了庄老板,显而易见。楚春歌问:“是程渡的事?”   庄老板没好气地答:“怎么这一届这么操心?”算是默认了。   楚春歌说:“天才总是麻烦多。”   庄老板道:“得得得,我一下子被你划成庸才了。”   楚春歌笑了笑,说:“要我是您导师,我也觉得您麻烦。”   庄老板道:“啧啧,一下子还想爬我头上来了。”   说了会,庄老板心情好像好一点了,便催着楚春歌挂了电话。   吃午饭的时候,楚春歌接到了出租车公司打来的电话,说是失物有着落了。楚春歌十分开心,找师兄借了几百块钱,便打着的士载着自己去了。   司机一听楚春歌的目的地是出租车司机,便问他是去干嘛。   楚春歌笑着回答:“他们通知我去领失物。”   司机道:“原来昨天广播就是在跟你广播啊。”   楚春歌本来也不报特别大的希望,以为公司说要广播寻物是应付的说辞而已,没想到现在司机一求证,还似乎确有其事。这个发现让楚春歌隐隐有些高兴。他昨天看出来温道方并不赞同这个做法了,现在证明自己是对的,世上还是好人多,他也忍不住开心起来。   好像世界都变好了。   那司机也很高兴,很爽朗地表示:“我从来不拿客人财物的,要给儿子做个好榜样。”   楚春歌也跟着笑,问:“您儿子多大啦?”   一路上絮絮叨叨唠了些家常,感觉日子也就是这么回事,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幸福和苦恼,哪能全是好事呢?   到出租车公司领完东西,还在总部照了张照片,说是证明“诚心经营”,楚春歌觉得这力所能及,就答应了。可照出来,他眉眼之间却不太高兴,嘴倒是笑得挺开心,可是眉头却是皱着的。   这也不能重来了。   还是那个司机把人拉回会展。   结果还没进去,就在门口看见了程渡。   楚春歌微微诧异了一下,按说程渡现在应该是陷在麻烦之中,没办法也没心情跑到这儿来的。   程渡很快发现了他,站在台阶上对着楚春歌挥了挥手,随即走下来找他。   用仰视的角度看,楚春歌发现程渡精气神挺好的,不像是有烦恼在身的样子。   楚春歌拍了拍程渡的肩,问:“你怎么来了?”   两人又拾级而上,同时聊天。   程渡说:“被男朋友赶出来了。”   这句话槽点太多,楚春歌下意识就问:“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该不是出轨了吧?”他记得前几天他给程渡打电话的时候,程渡还说自己跟叶玫在一起了。   程渡摊摊手,说:“开玩笑。我还想问你什么时候找男朋友?”   楚春歌有些困窘,没想到程渡的玩笑开得这样正中红心。于是果断转移话题:“你那事解决了?”   程渡居然做了一个疑惑的表情,问:“什么事?”   楚春歌无语道:“BBS那事。”又问道:“那帖子是假的吧?”   程渡这才恍然大悟,说:“那事啊,已经解决了吧。”   楚春歌不相信,早上庄老板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还在为这个烦,怎么突然一下子就解决了。   ……到这里楚春歌又想到,自己得到消息都是通过电话,而且好像总是得到错误的信息——程渡和叶玫好了的事情、BBS泼脏水的结果。   这样一来又想到温道方。庄楠说温道方不喜欢用短信,也不喜欢打电话,看来是有一定道理的,这信息的准确率也太低了。   楚春歌带着疑惑问:“真的是叶玫家里施压?”   程渡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道:“那帖子也就能信一点点吧,比如叶玫家境不错。”哈欠打完,又补充道:“嗯,我家也还成。”   楚春歌目瞪口呆。   程渡说:“管家已经去解决这件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我就来找你玩了。”   “你们家到底是干吗的……”楚春歌摆了一个doge脸。   程渡回:“我没跟你说过吗?算是跟军区有点关系吧。”   留下楚春歌一个人默默凌乱。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位造谣的同学大概会很惨了。   楚春歌三两步追上他,问:“那你是来干什么?”   程渡说:“我不是说了吗,男朋友把我赶出来了,我没地儿睡觉,就只有来这里了。好歹我还有一半床铺呢不是。”   “你男朋友是谁?”   程渡回以一个笑容:“不可说不可说。”   楚春歌回会展,是因为还有站台的义务。而程渡被取消了参展资格,现在只是作为游客来的。他对着楚春歌贱贱地笑了笑,就说要去师兄师姐那里转转。   楚春歌恨恨地看着自由身的程渡越走越远。   所以我当初是为什么要答应这个展?!   程渡六个分会厅还没逛完呢,庄老板就直接出现在了展厅。   让楚春歌不由得感慨神速。   庄老板第一个看到的是楚春歌,一见到他就问:“听说程渡到这儿来了,你看见他了吗?”   楚春歌点点头,指了指里面的展厅。   庄老板了然地点点头,说:“那就行。”   “程渡那事情解决了?”   庄老板看了看他,说:“小伙子背景不错,是我多操心了。家里面来了个人,这事就解决了。”   “那万民请愿的事呢?”虽然这个称号就挺搞笑的。   “全是谣言,请个屁的愿。”庄老板一边端详着楚春歌的画,一边说:“校长说要严肃彻查这事,以正风气。要不是程渡背后站着人,指不定他要正谁呢。”   可见有关系有权势,身子骨就是硬。   看着这画,庄老板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她对楚春歌太放心了,因此楚春歌交上来的画她根本看都没看,略去了过审这个步骤,直接上展了。严格来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画。   看完之后,感想只有一个:“楚春歌你是不是恋爱了?”   楚春歌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啊?”   庄老板指指这幅画,说:“理论课没好好学?这随便来个人都看得出来啊。春心四溢。”   楚春歌画这幅画时,基本上是闭门造车。那时候他与温道方完全不熟悉,只彼此吃过一顿饭。记忆就着脑补,便画出了这样一个成品。   那时候他根本不了解温道方。   ——虽然现在也是。   庄老板却说这幅画看着像谈恋爱似地。庄楠看完这幅画之后,也笃定他喜欢温道方。   爱意已经如此明显了,为什么温老师还说感觉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032   庄老板听说程渡没有失踪,现下也不急着找惹事精了,而是逮着楚春歌问:“这男的是谁?”   楚春歌回答不出来,愣在原地。   庄老板问:“你喜欢他?”   虽然是疑问的句子,但是语气之中带着相当大的笃定成分。   楚春歌想:为什么都在问我是不是喜欢他?我当然是喜欢的。   可是却无法对着庄老板承认。   庄老板见他抿紧嘴唇,一副不想回答的样子,便也没有再问,而是微微叹了口气,道:“我不管你的感情生活,我也管不到。你自己要好好斟酌。上次朋友圈里提了有个喜欢的男人,却什么也不跟我们说,也没见你真的追过谁,我都快以为是胡诌的了。你啊,总拿感情来触发灵感,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动了情。”   听了这一番话,楚春歌微微低下头,说:“谢谢您。”   庄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灵感与情感相伴而生,为了灵感而去构建感情,那可就得不偿失。”   程渡与众师兄师姐侃完大山,便又回到了楚春歌这个展厅,于是被庄老板抓个正着。   庄老板看见他,微微有些生气,却又说不出什么,只是怒目瞪着他:“比我跑得都快,害我在学校给你着急得。”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不好,在困境的时候最容易看清。从裸奔事件开始到BBS事件,庄老板对程渡一直多有维护,程渡也是看得清楚的。因此此时态度亲近了不少。“我知道您会回C城的,我这不是守株待兔来了嘛。”说完这个,他真诚地笑了笑,道:“不贫嘴了,感谢您,真的。”   这话说得太真诚,差点把庄老板唬住了。庄老板挥了挥手,“你哪需要我操心哦。”   程渡笑了笑,说:“今晚我们去泡吧?我请客,就当是画展的饯别宴?”   庄老板问:“什么性质的party?”这是这开那个帖子的玩笑了。   程渡很快反应过来,笑了笑,说:“单纯喝酒,喝酒。有家室的人都可以看着啊。”他看向了楚春歌,后一句显然是对楚春歌说的。   换来楚春歌瞪了他一眼。   庄老板哪能不清楚他们的眼神交锋,只不过这些都是她玩剩下的,也懒得参与。不过这次倒是插话了:“你看他干什么?他弱的不行,现在都没拿下他心上人。”   楚春歌有些困窘,说:“你们别埋汰我了……”   庄老板说:“我们怎么不能说了?你拿下了吗你说说?有什么难的,只要他没对象,看上了直接往床上一带,什么妖魔鬼怪都给拿下了。”   程渡十分赞同地点点头。   楚春歌想:那怪我咯,差一点就带上床,被我自己叫停,是我自己作的咯?   剧透之神遗憾地摇了摇头:还真是。   可楚春歌不信奉剧透之神。因此本可以早就完结的篇章非得给他作出一个续篇。   下午这里来了个老先生,庄老板与他攀谈了一会儿,程渡便跟楚春歌一边聊天去了 。   长辈们聊些艺术届的未来之类的话题,程渡和楚春歌聊些小道消息。   庄老板聊到一半,终于想起来了这里还有两个得意门生。便把楚春歌和程渡介绍给了老先生。又因为这里只有楚春歌的作品,因为老先生对楚春歌颇为感兴趣,拉着问了一些灵感和创作的问题,显得十分高兴。   楚春歌一一答了,越答老人家越喜笑颜开。最终给了评价:保持平常心,必有大作为。   所以说这个画展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单就楚春歌而言,已经刷了很多存在感。   这位老先生一走,就差不多到了可以“下班”的时间了。庄老板打电话叫了各位师兄师姐在门口集合。   看得出来程渡交际力不错,等他在各个展厅转过一圈之后,师兄师姐对他已经相当熟悉兼友好了。一出来都对程渡笑得亲切,哪像是最近才认识的样子。   程渡说:“跟大家才相处了几天,结果就得收拾细软回校上课了,没办法没办法。还是挺喜欢师兄师姐的,那我们今天去酒吧喝个酒怎么样?以后多联系啊。”   这个安排显然是程渡给他们通过气的,大家都说好好好现在就出发。   程渡提议道:“我们先回酒店休整休整吧?等七八点酒吧开张了再去。”   这个提议得到很多人的同意。一行人整合了意见之后,便要去拦出租车。   一行人下着楼梯,庄老板问楚春歌:“说到出租车,你的东西找到了吗?”   楚春歌笑着回答:“找到了。”   庄老板又随口问了句:“庄楠那师兄怎么样?人还不错吧?”   楚春歌犹豫了一下,答:“人挺好的。”   庄老板嘱咐道:“那你要抽个空给人家道谢。”   楚春歌心情复杂地“嗯”了一声。   下完台阶,楚春歌就愣在了原地,因为他看到了温道方的车和温道方。   温道方坐在驾驶座,手肘撑在车窗上,朝会展的方向看着。   看见了楚春歌,温道方招了招手。   随后看见了那一群人。   楚春歌心有戚戚地走过去,问怎么了。   温道方回答:“怕你今天没有地方住,来接你。”又看了看那一群人,道:“现在没有顾虑了。”   楚春歌有些犹豫,不知道怎样回答。   当楚春歌一离开大队伍朝着车走过去的时候,就有人注意到了。   虽然大家只是站在远处围观,但是庄老板瞅着瞅着就觉得有些眼熟。她走过去,问:“春歌这是你朋友?”   楚春歌愣了愣,回答:“啊……是的。”   庄老板暗暗打量了温道方几眼,确定了这个是那个画像里的人。第一印象挺好的,看着有个衣冠禽兽的皮,点了点头。   温道方回以一个十分温和的笑容。“您好,我叫温道方。”   庄老板这下立刻反应过来这就是庄楠的师兄,心中微微诧异,至少这说明之前楚春歌就认识他了,并且没有告诉她。她略带警示地看了看楚春歌,把楚春歌看得面红耳赤,这才对着温道方问:“温先生是吧?我们马上去酒吧玩,要不要一起?”   温道方显然有些顾虑,他看着楚春歌,似乎是想看看楚春歌的意见。楚春歌被盯得不好意思,下巴都快触到脖子了,才微弱地点了点头。   温道方便答道:“可以。”   庄老板看着这互动,觉得这事情,猫腻不小。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真的掉了收藏。orz副cp真相不是昨天的啊!!我有那么淫.乱吗!哭着说。   也算是自己作的。   哦对了,本文快完结了,估计还有个一两万字正文,然后几章番外讲他们在一起之后的事情和各自事业发展。   倒是有点想写肉,毕竟是第一篇完结文。可惜晋江不能放。so sad ☆、033   既然温道方点头应了这事,余下诸人就十分好安排了。   楚春歌与那对情侣前辈坐了温道方的车子,程渡以及另外两位师兄则是坐上了庄老板的车。一行人两辆车浩浩荡荡朝着酒店先开了过去。   楚春歌坐在副驾驶座上,平白有些心虚。主驾驶座上的男人不苟言笑,开车的时候是非常严肃的样子,似乎连闲话也不应该说一句。   而楚春歌自己因为心中存着一些愧疚的心思,更是不敢说话。何况后排两位也是十分八卦的主,楚春歌不止一次透过后视镜看见那两人在瞄自己。   许是被楚春歌盯得久了,两人也不好意思那样明目张胆,便各自坐着摆弄起手机来。   某个红灯刚刚转绿,师姐突然“呀”得一声叫了出来。温道方还以为是启动太急,撞着了或者怎么样,正在往后排看的时候,就见着那姑娘把手机朝前排递了过来,“程渡是什么背景?你看看论坛。”   这话一出,自然不是对温道方说的。温道方从善如流地转回了头。楚春歌接过来,捧起手机看了看。   手机上是校园BBS的首页,其中置顶的便是一条带着官方烙印的帖子。楚春歌点进去,看见官方帐号十分义正言辞地发言了。   官方用语忽略不谈,大意是:前段时间有人居心叵测利用网络污蔑我校某两同学,现经证实,帖中所言均为杜撰。学校将秉公处理此事,将匿名发帖人找出来,严肃处理。也希望同学们谨慎言行云云。   话说的十分假大空,单从措辞看不出来指的是哪个事件。但是一旦结合“前段时间的扒皮贴被删了”的事实,刀锋所指也就显而易见。   学校的队站得太稳了,只能朝背后有人去想。   BBSer也都不是傻子,已经开始猜测叶玫到底是何方神仙了——这是仍然相信着那帖的人。而更机智的已经开始扒起了程渡——他们认为程渡才是关系硬的那一个。稍后有人丢出了天涯的八卦帖,是关于一些京城大少的。细心的人就在其中看见了程家的冰山一角。   不过后来这个说法并没有官方盖锤子,天涯原帖也语焉不详没有根据。不过学生们大概也清楚了,这两人是背后有人,惹不起的。匿名发帖人就是例证。看热闹的人也都做虫鱼散了。   楚春歌看完这贴,并未做什么评价。程渡背景不简单,身上的故事也不简单。不过程渡自己要是不愿意跟他讲,贸然相信小道消息也不好。楚春歌将手机还给了师姐。   不多时便到了酒店。八人一齐进了酒店。   程渡与楚春歌进了一间房,温道方作为客人,自然是跟着楚春歌同进一室。程渡是个会看眼色的,一看这情况,便借口找庄老板有事商量,离开了房间。   单单留下楚春歌与温道方。   一旦独处,那种尴尬的气氛又如影随形。楚春歌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招呼着温道方坐下了,又开始忙忙碌碌地捡起水壶去烧水。   在这一片沉默中,温道方竟福至心灵读懂了这心理。他说:“我不喝水,不用烧。”   楚春歌有些怯怯地停住了,水壶还挂在手里,不知放到哪里好。   他在尴尬。   温道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走向楚春歌,伸手。   楚春歌下意识一躲。   可温道方抓住了他的手……里的水壶。   “放着吧。”   温道方将楚河汉界划得十分清楚,转身走向沙发,将水壶放在桌子上。倒弄得楚春歌不好意思了。   ——他以为温道方刚刚走过来是要……怎么怎么样。   倒是他龌蹉了。   楚春歌对着温道方笑了笑,说:“刚刚我有点渴……”   温道方闻言,起身拎着水壶便要去灌水。   显然是将托词当了真。楚春歌忙阻止道:“我现在又……不渴了。”说话时都不敢朝温道方看。   温道方又坐了回去。   沉默了一会儿,温道方说:“你要是不想我去,就告诉我。我读不懂潜台词,你不说我什么都不会知道。”   楚春歌道:“没有这个意思。”   “我觉得你在我面前很尴尬。”顿了顿,温道方接着说:“那次的事情我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我们还是照常相处。不知道你可不可以。”   楚春歌诧异地看着他。   “要是你觉得不可以,那我们也可以不再联系。”   楚春歌说:“当然不可以!”   温道方闻言,竟是没有丝毫犹豫地起身,应了那句“不再联系”。这动作反倒是把楚春歌吓了一跳,竟是下意识地张开双手,挡住了去门口的路,俨然一副“此路是我开”的气势来。   温道方深深地看他。   楚春歌不说话。沉默骤然之间降临。   双目对视,也不知各人在各人眼中看见了什么。   时光流转,语言从诞生到发展到分化到词不达意,唯有眼神是真实的。   这沉默笼罩了房间几分钟,楚春歌却噗哧地笑了出来。   他笑够了,才说:“我没办法忘记……”见着温道方脸色变沉,又补充道:“因为它让我思考,我的‘喜欢’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一直以为是很喜欢您,这话说出来挺不好意思的,但我一直对外宣称我喜欢您。不过现在我可要仔细思考一下了。   “我……我暂时还无法给你答案,因为看自己是最难的一件事,自画像比临摹别的难多了。所以……温老师也不要走,跟我们一起去酒吧吧。”   这些话说得他脸色微红,温道方却始终看着他,不评价,脸色也不变。因着温道方的这种脾性,楚春歌才觉得自己能接着说下去。   他说:“我们顺其自然吧。”   温道方先是深深看他两眼,随后道:“感情通常被认为是感性的领域,但是这种做法也不错。”这话完了竟然是道歉:“抱歉那天是我太冒进。”   两人相视一笑。   话说开之后,两人相处较之以前自然不少。两人随意聊了聊天,楚春歌觉得这已经进入了一个更好的境地。   之前幕布并未揭开时,楚春歌说一句话做一个动作都带着诸多顾虑,生怕做得不够好刷低了好感度。温道方对他表现出好感之后,他又一个人把脖子埋在土里,总觉得亏欠了温道方什么,也对这个口口声声说着“喜欢”的口号派不耻,两人相处更是别扭。   此时说开,他一言一行不再顾虑,也不再对自己抱持着隐秘的唾弃。   感觉竟是比什么时候都要好。   这是最好的境地:不因隔得太远而无端仰视对方,也不因自视到自己而贬低自己。回归本源,认识真正的自己与对方。   随意聊了几句话,就到了约定的时候了。   楚春歌与温道方一同从房里出去,正好碰上程渡从对面出来。   程渡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发现气色比刚刚进去时好了。心下诧异,又着重打量了一下两人双腿。   这意味相当明显,楚春歌心道:你这个不正经的高.干子弟。然后甩了他一个白眼。   程渡摸了摸鼻子,莫名其妙。感觉自己关心人家感情问题,并没有什么值得唾弃的。温道方倒是没什么表示,跟在楚春歌后边去了电梯。   围观了整个事件的庄老板也给了程渡一个白眼,跟上了温道方的步伐。   她对温道方的兴趣更甚了。   一行人还是按照之前的配置去了酒吧。这酒吧看着并不牛鬼蛇神,格调高了些。   程渡解释道:“这是我爸的一个朋友开的,不是什么人都进得来的。”   有人开玩笑:“总之不会是开那什么什么party的地方。”   那八卦帖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饶是师兄师姐这种道行高的,也自觉不自觉地就烙在了脑子里。从某种程度来看,即是那帖子被删绝了,发帖人被严惩了,这污水也洗不干净了。程渡与叶玫未来的路想必不太好走。   这玩笑开得其实不太合时宜,程渡这次请大家泡吧,也带着一点自证清白的意思——你与我结交,你看清了我是怎样的人。   好在程渡并没有生气,而是跟着话头说:“我不懂那该是什么样子,这是我第一次进酒吧,怎样才能装作经常来的样子呢?”   有人便笑:“跟着哥哥,保管你一年能来三次!”   “你丫一年才有三次?别逗了哈哈哈哈哈……”   话题便朝着互损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几人说着笑着走向了程渡早就定好的包间。落座之时楚春歌找了一个角落的地方去了,温道方也跟着就去坐在了旁边。几人也没怎么问温道方的来历,显然是被温道方自带的那种学究气质给震住了。   庄老板有心盘问,此时人多,却也没有行动。   既然是来了酒吧,自然就要喝酒,玩一些喝酒时玩的游戏。几个人十分兴高采烈地讨论,楚春歌在旁边听着,这游戏一个比一个重口,他也不好意思插话。温道方则是更为沉默了,抱着臂微笑看他们,那种老师的气质萦绕不去,不怒自威。反而是比庄老板更像是导师。   最后敲定了一个嘴对嘴传餐巾纸的游戏。前边还好,后边只是会冒着接吻的危险罢了。有师兄叫:“我不依我不依,坐在庄老板旁边是个什么事!”   也有人比惨:“别说了,我旁边是两个基佬呢。”   众人把哀怨的眼神投向了唯一的人生赢家——异性恋情侣们。   男生顿时护住自己女朋友的双肩:“你们想什么呢!让温温跟你们一起玩都是我大方了!”   师姐笑:“要是我这剩的太短了,我就把纸吃进去。放心不会对不起你的。”   众人哄笑,说师兄太不大方。   又有人想起那格格不入的温道方,递过来一个探究的眼神:“你们看,这游戏可以吗?”   温道方还没答话呢,楚春歌便回答:“没事没事。”   又有人编排:“又没问你,你帮人家答个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034   这游戏还是玩起来了。   师姐做头,把纸巾传给了她男朋友。   楚春歌看了看旁边的温道方,温道方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对着他笑了笑。楚春歌本来下意识就要转过头去,后来生生忍住了。   再一次端详着温道方的脸,觉得自己方才也不知道牛鬼蛇神在躲些什么。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   温道方抬起了手,似乎是要放在他脑袋上,却隔着几厘米,没有落到头顶。楚春歌抓住温道方的手腕向下用力,那手就触到了头顶。   楚春歌对着温道方勾了勾唇角。温道方顺着摸了两下头毛。   这顺毛的动作相当熟练了,楚春歌放下了不知何处而来的心防,也觉得格外地舒服,甚至还不自觉地蹭了两下。   那头纸巾正在传。师姐对着师兄一笑,两人十分不厚道地把本来就少的纸巾一下子咬去一大半,仅留下了一根两指宽的纸条在风中凌乱。   师兄们纷纷大骂不厚道。师姐完成了任务,拍拍手笑道:“目的就是让你们传不完一轮就被罚。”   简直其心可诛。   可这游戏玩得不就是这个味?师兄们也纷纷不要脸皮,只想着坑下一个人。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   楚春歌看着那纸条从二十厘米变作了十厘米,又变作了五厘米,心越跳越厉害。偶尔看向温道方,那人也是温柔笑着的模样。   终于传到了程渡处。程渡嘴边叼着两厘米的白色纸沫,简直像要看不见似地。他转过头,正好遇到楚春歌忐忑的眼神。   他朝着楚春歌努了努嘴唇,似乎憋出了两个字:“领旨——”   楚春歌看着那短短的一截,简直像要上断头台一样。   ——这么短,该怎么接?   他不知如何是好,求助似地看了看温道方。可温道方在此时能提供的帮助有限,只是看了看他,然后说:“我跟春歌换个位置吧。”   此言一出大家都惊了一惊。这位置本来就是随机坐的,此时纸到临头又要换位置,这不是明着跟规则对着干嘛?   有人道:“这可不行!我们就要看程渡和楚春歌玩亲亲。”   温道方斜眼看过去。那师兄顿时噤声。   温道方又看向程渡,道:“我跟他换。”   程渡瞥了瞥楚春歌,又看了看温道方,再看了看楚春歌,觉得这件事情有意思了。于是他无所谓地摊摊手,表示随意。   围观了整件事的庄老板突然发话了:“既然你要跟春歌换位置的话——”   庄老板比较还是有威严在的,这一发话,她所有的学生都看向了她,等着她做一个决断。偏偏这里除了温道方之外,所有的人都是她学生。   她十分满意于六道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装模作样地咳了咳,这才好整以暇道:“那总得有人为破坏规则付出代价吧?”   温道方以眼神询问这代价是什么。   庄老板说:“你从程渡那里接过去,传给春歌,再从春歌这里接过来,传给婷婷。”她的手指在几人间指来指去,画出了几条复杂的线条。   温道方愣了愣,心里一下子也说不清对这安排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觉得心情十分复杂。   而楚春歌看着一下子聚集到自己身上来的那么多视线,只觉得心头一慌。他想:这样是在做什么?都看着我等我的答案?   说实话这样的感觉不好受。似乎所有人都认为你是关键,只要你想怎样就怎样。任性的成了一人……   楚春歌虽然有些不好意思跟程渡那么近距离的接触,可是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温道方这样一来,显得他十分在意似地。   特别是庄老板的安排,整个就是用温道方把自己跟所有人隔开了。   他不知道庄老板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这样的情况下不可能不知道了。这样的对待让他十分不舒服。   他动了一下身子,朝着程渡那里移了移,正好将温道方错在身后。他倾下身子,去接程渡嘴边的白条。   程渡被这动作弄得一僵,随即发现是楚春歌这个行动派,于是十分无奈地一松口,连力都没用,那纸条就很自然地被叼在了楚春歌嘴里。   那动作快到连鼻息都没感受到。   程渡摊摊手,开玩笑道:“这么迫不及待想亲我?怎么一个二个都这么喜欢我,我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楚春歌瞪了他一眼,意思是:你可就少说点吧!   温道方意味不明地盯着楚春歌唇边的纸条,也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程渡说:“你带来的人,我就不开玩笑了。你接着传啊。”   楚春歌又瞪了他一眼。   程渡一副“我看八卦我不怕开水烫”的表情,说:“你传啊,传啊,我们都看着。”   温道方这时方笑了笑,说:“嗯,那我来接了,春歌做好准备。”   这话说得楚春歌莫名脸一红,把这句话生生说出“我要来对你行什么苟且”的意味,也是很了不起的。楚春歌点点头——这使得自己更像是新婚的新娘子了。   温道方缓慢地移了过来,竟然先用双手捧住了楚春歌的头。楚春歌看着那双眼睛,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十分不好。   这种要接吻的错觉……   楚春歌甚至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闭上眼睛。可是终究没有闭。   他看见了温道方越来越近的脸,看见了温道方的笑容。他觉得这一刻如此美好,想要画下来的欲望愈加强烈。   ——自从遇到了温道方,每时每刻他都想画下来。为这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做注脚。   他的手指甚至无意识地在掌心里活动,把自己的掌心挠得痒痒的。   因着这创作的欲望、记录的欲望,他将一切都看得十分清楚。他打定了作为一个观赏者的主意,因此生生地把感知能力都拉高了。   ——可温道方停了下来。他停在了几厘米处,让那一切的粉红和接近都前功尽弃。   随后他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无奈地摊了摊手,道:“我不行。”   闻言程渡诧异道:“诶?‘不行’?”特意加强了重音,似乎生怕别人听不出这是个荤段子似地:“刚刚看着那么暧昧,转眼竟然说不行,看来是真的不行了……”   楚春歌也愣在了原地。说不震惊是假的,连他自己都以为要迎来一个浪漫而又旖旎的吻。可温道方却中途偃旗息鼓,他自己也想不通其中关节。   听到程渡调侃温道方“不行”,他甚至都要怒了。谁说不行?!明明上次都……   明明上次都石更了嘛……   他看了看温道方,也希望得到一个回答。   温道方答:“纸巾上有口水……”   楚春歌衔着一头,另一头的确是程渡含过的,湿答答的,带着口水。众人以为温道方是洁癖,在心里暗道一声:这游戏不好玩了……   温道方说:“我没想到会这样……那么只有我接受惩罚了。”   他看着大家。   庄老板考虑了一下,说:“那这样也玩不好了啊,接受惩罚,我们换个游戏吧。”   温道方道:“抱歉,扫兴了。”又站起来说:“我去上个厕所。”   楚春歌侧了侧身子,给他让了位置,放他出去了。   众人以为温道方是楚春歌什么什么人,此时当事人一走,都开始八卦了起来:“春歌,那是你姘头?”   楚春歌把嘴里的半截纸扯下来,道:“还不是。”   一个“还”字,可让他们抓到了八卦,都问:“那什么时候是啊?”   程渡加火:“我说了今天可以带人来的。这是你带的人啊。”   楚春歌横了一眼,道:“什么时候都不是!”   又有人问:“他真的是洁癖?”   楚春歌这次犹豫了一会儿,道:“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以他的观察,温道方从来没有表露出这方面的迹象,吃饭、走路,甚至连床都让自己睡了。传说中的洁癖特别神经质,可温道方看着好好的。   楚春歌想在心里下一个“他说谎”的判词。可温道方长得太过一身正气,根本下不了这个判断。   众人有些兴趣缺缺,道:“是洁癖的话,就不应该答应这个游戏嘛……”其实是很扫兴的。   楚春歌此时福至心灵,连忙就想出去。   庄老板拉着他,说:“先别去。你跟我来,我问你几个问题。”   楚春歌茫然不知所措。   庄老板一个一个看过去,师兄们都把脖子缩了回去。庄老板道:“你们接着玩,我跟春歌有点事出去说。”   五颗脑袋不停地点。   庄老板拉着楚春歌去了阳台。一出去就抽了根烟。楚春歌也不敢先讲话,问怎么了,只好等在原地。   庄老板在空中吐了一个漂亮的烟圈,道:“你画的是他吧?”   楚春歌心里一咯噔,想:终于还是来了。   可这事做不得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因此心情再过沉重,也只得点头。   庄老板在栏杆上敲了敲烟灰,并未对这个表态做出什么评价。   反而是沉默了片刻后,道:“我怎么看着,你不是很喜欢他?”   这话说得楚春歌一惊。温道方对他下过这个判断,这时庄老板又来了一次。这让他忍不住反问自己:难道我真的不喜欢温老师吗?   画画时心里都是他,用一切方法与他巧遇,每次见到他心都惶惶说不出一整句完整的话……   这样的还不叫喜欢吗?   楚春歌没来得及反驳,庄老板接着道:“你们都对我先生很感兴趣吧。”   楚春歌不清楚话题怎么突然又跳到了这里,只能顺着庄老板,茫然点头。   “我先生呢,是我画里的大部分模特。我最开始与先生就是因为写生认识的。他在山里采药,我看中了他的肌肉线条,出钱让他给我做模特。一来二去就好上了。他也不知道我在画什么,只知道我喜欢看他衣服半穿不穿时的样子。”   说到这里,庄老板苦笑了一下,接着道:“后来就结婚了。结婚之后才发现,我们根本性格不一样。我着眼于艺术,他却要养家糊口。他看不懂那些画,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钱,他只知道,我一看见他就要拿画笔。”   “他是我的缪斯。”   “后来离婚的时候,他对我说,我爱的是画,是灵感,是那一瞬间的心动,甚至是他的肉体,可我从未爱过他。这话说得我心惊肉跳,是诛心之罪。”   说到这里,楚春歌隐隐约约知道了庄老板要跟自己说的是什么。   “于是离婚之后,我再也不画他。连绘画的风格也改了,就是为了证明,我不是爱他给我的灵感,而是他本身。可我发现,不画之后,我就忘记了他。”   庄老板看着楚春歌:“我看见了新的肌肉,新的热情,画笔里不再是他,可灵气并没有改变。我甚至都不思念他。”   “我花了这么多年才想清楚,他说的是真的。一个没读过书不认识字不会赏画的人,真真正正看懂了我。我爱的是‘我爱他’。”   楚春歌大致明白了庄老板在说什么。她怕他重蹈覆辙,怕他误看了爱情,爱上神殿却未爱上女神。   “你不谈起他,他只出现在你的画里、你的爱里。从你们的相处中,我看不出。是,你很羞涩,可你面对任何一个和你有感情纠葛的人,都是这样子的。你是因为喜欢他而词不达意吗?”   听见庄老板的声音,楚春歌自己都开始怀疑了起来。   ——我真的做过自我纠结以外的事情吗?   ——我只想让人知道有这么个人,却不想让庄老板知道他是谁,这是因为“不爱”吗?   这问题生生在他心里凿开一个洞。他回想起每一个“心动”的时刻,可绘画的欲望始终萦绕在周围,挥之不去。   绘画的欲望是附庸,还是温道方本人是附庸?   这个问题,现在他已经不能肯定地回答了。   他听见庄老板的声音:“创作者最无情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些事就没有来更新。   这是正文倒数第二章了,明天正文完结。    ☆、035   因着那个问题,楚春歌本来想去找温道方的,也没去成。   庄老板在阳台上抽烟。承认自己上一段失败的婚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且错基本上都在自己。   可是她也没有办法控制。爱与爱,本身就很难区分。能做的只是提醒楚春歌,免得他也落入这样的境地。   而楚春歌则一言不发。庄老板知道他还在理清那感情里几分爱慕几分创作欲,因此也不打扰他。只是眼看着出来的时间太长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   “该进去了。”   楚春歌点点头,跟在庄老板后面一同进去了包房。   温道方已经在了,坐在那里吃水果。其他的人在一旁玩扑克,脸上被鬼画符地贴了一堆。   楚春歌走过去,在温道方身边坐下,问:“你怎么不玩?”   温道方道:“没意思。我算得出牌。”说完朝嘴里塞了一块苹果。   楚春歌诧异问:“这么厉害?”   温道方道:“其实也没有百发百中。得有人出过牌,而且没有乱打一气的。按牌理出牌的人都是很好猜的。”   楚春歌闻言笑了笑,说:“也能用于待人接物吗?”   温道方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说:“有时候能。”又像是知道楚春歌想问什么似的,他补充道:“我觉得我有时候能猜中你。”   “那社交起来不就特别愉快吗?”楚春歌想起了庄楠说的“情商为1”。温道方整体表现并不如庄楠所描述得那样不通人际,反而有的时候特别温柔体贴。   “不是,分析这个没意思。不如去分析人格同一性。”温道方说:“而且需要人告诉我牌理。比如发自拍是对自己的形象很满意。”   “这又是什么理?”楚春歌好奇道。   “发自拍表示对自己的形象很满意:从‘善’的角度说,应该夸奖一番,与人为善;从‘真’的角度说,应该照实评价。牌理就是,交往中应该选择第一种套路。这是个很难的抉择。”   楚春歌觉得很有意思,他一般遇到这种情况,都当做没看到似的。他问:“你是不是遇到过?怎么处理的?”   温道方回想了一下上次黄主任的自拍事件,在心里扶了扶额,道:“我点了个赞……师妹让我这么做的……”   楚春歌先是愣了愣,反应过来这个“师妹”是庄楠的时候,又忍俊不禁了——站在庄楠的立场上看这件事,温道方就真的是傻得过分了。   当然也挺可爱的。   楚春歌想了想,问:“温老师平常也看朋友圈吗?”   他本意就是闲聊,或许带了些想弄清楚庄楠截图的那条朋友圈到底有没有被看到的念头。可温道方只是深深地盯着他,并不说话。这使得他有些心虚。   好在温道方最终答道:“不看。”   虽然没有告诉楚春歌:那条我已经看到啦~,但是无知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楚春歌笑了笑,说:“那我们去试着玩一玩扑克?”   温道方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加入战局,众人便说要分成两桌玩。师姐看了看,提议道:“不如我们来玩狼人吧。七个人开个局,也勉勉强强好玩了。”   这个建议没人反驳,因此在扑克牌上写明身份,就开始了。   第一局是楚春歌与温道方是狼人。睁开眼的那一瞬,楚春歌在心里想:这该不是玩我的吧?随后看了看作为主持人的师姐。   师姐脸色没什么异常,只是用主持人应有的素质说道:“狼给我一个号码,狼统一意见,给我一个号码……”   看着也不像是作假的样子。再说在众目睽睽之下这玩意也做不了假。楚春歌只好跟自己说,这事缘分和天意之类的玩意儿。   师姐还在催着要号码,楚春歌看了看温道方,温道方做出一个“随你选”的动作,楚春歌只好随手点了程渡。   狼闭眼,丘比特睁眼,指定两名玩家为情侣。   当楚春歌被点到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一下警铃大作。一睁眼果不其然,温道方睁着一双黑色的眼睛看着他。   楚春歌:……   楚春歌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在师姐的“情侣闭眼,进入下一环节”的催促中闭上了眼睛。   之后按照流程来,庄老板随口点了一个水炮,点到了温道方那里。第一夜没什么信息,温道方就这样被票死了,随后楚春歌殉情。   第一局就这样完了。   这一局十分莫名其妙,温道方发了言,十分有理有据,却被庄老板一句“我总票,我说票谁就票谁,我是你们导师”的话给堵了回来,除了楚春歌在内的所有人全都不得已指向了温道方。   所谓强权政治。   温道方笑了笑,并未对这奇葩的走向多做什么表示。楚春歌则是为他忿忿不平:“可恶,可恶,可恶的师权社会!温老师快,打个电话把你的学生们叫来,跟庄老板一决高下。”   庄老板斜睨了他一眼:“怎么?你哪边的?”   楚春歌狗腿地偃旗息鼓。   温道方看着这些,眼神都温柔了起来。他用无奈的口吻对楚春歌道:“我刚回国,还没带学生呢。报仇只能几年后了。”   庄老板瞪了楚春歌一眼,说:“去当别人学生啊,我不要你了,去去去,反正有后门。”   众人皆哈哈哈地看着楚春歌敢怒不敢言。十分有趣。   有人问庄老板:你是如何正确投死狼的?   庄老板眯了眯眼,做了个神秘的表情,道:“直觉。”   直觉这回事,说来奇妙。通常可信度并不高,可最终楚春歌用他无与伦比的直觉力,精准地指出了每一匹狼。   是的,每一匹。只要楚春歌是正义方时,就没有失手过。要么毒死了狼,要么验出了狼,要么票死了狼。走位十分风骚。   加之温道方在一旁,长篇大论地分析,指出谁谁谁有逻辑漏洞,也少有折戟。   众人皆曰:这游戏没法玩啦~~   楚春歌与温道方相视一笑。   这游戏的确没法玩了。   再被剿杀,几个人也玩了几个小时。虽然没有了门禁,可太晚也不好。众人随便喝了几杯酒,等回过头一看时间,也已经十一二点了,也就要散了。   温道方一直只是喝果汁,因此能担起送人的职责,而庄老板却是喝了酒,有些不省人事的征兆。程渡找了个代驾,正好把七个人装回酒店。   在酒吧门口他对着大家挥手,说:“我就不回去了,还有事。”   楚春歌因为“不会喝酒”兼“酒精过敏”的令箭挡着,没喝多少,还算清明。他回头问程渡:“你真的不回去了?”   程渡对着他挤了个眼,道:“房间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楚春歌红着脸骂了他一句不正经。   或许是那句暗示,使得楚春歌整个路上都心不在焉心猿意马的。连到了酒店都不知道。   这么多人里,清醒的就是楚春歌、温道方和师姐了,剩下四个醉鬼。楚春歌和温道方相视一眼,叹了口气,认命地把几个人都抬进了各自的房间。   师姐连声道谢。   等安置完众人,温道方和楚春歌竟然都是气喘吁吁的。   楚春歌犹豫了一下,对温道方道:“温老师……要不要休息一下……”   温道方看了他几眼,似乎是想弄清楚这个邀约是否出自真心。   楚春歌在如墨的眸子里看出了这种犹疑,补充道:“真的。”   温道方这才点头。   楚春歌心有戚戚,招呼着温道方坐下了。   这一切就如几小时前的重演。   不过此时楚春歌的心境已经大不一样。   是,他或许没有拎清楚这感情,可是胸腔里澎湃的爱不会是假的。   本来就是感性的以直觉取胜的人,觉得爱了就是爱了,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拿出上次程渡放在房间里的酒和两个杯子,一杯里装了酒,一杯里装了白水,递过去给温道方让他自己选。   温道方看了看两杯酒,又看了看楚春歌,选了白开水。   楚春歌从善如流地拿起装了酒的那杯,顺口就喝了一口。   “温老师明天有课吗?”   温道方喝了一口水,又将水杯放在了桌子上。“没有的。”   楚春歌进来的时候并没有随手开灯,门也没关。房间里只有非常微弱的走廊里透进来的光。   光明明灭灭的,温道方的眉眼被他自己的影子遮了个遍,什么都看不出来。而温道方看到的楚春歌,也是逆光里一片模糊的轮廓。   楚春歌轻轻地笑了笑,说:“我不能喝酒的……”随后站起来,向门外走去,“这光好烦啊。”   “啪”地一声,门被关上了,房内终究是一点光亮都没有了。   温道方觉得此时他就遇到了“不按牌理出牌”的时候。他不清楚楚春歌这一系列行为的意义,只觉得似乎代表了某种趋势、某种意愿,可庄楠——或者别的什么人,并没有告诉他这代表什么。他不敢说话,甚至还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   他听到楚春歌在房里走来走去的声音,窸窸窣窣的,让他的心情竟然有些烦躁。   他想问:你在干什么?我们能开灯吗?   下一瞬,就听见“啪”地一声,床头的那盏小灯被楚春歌打开了。   昏黄色的灯光,夜深人静的时刻,孤男寡男的两人,甚至还有酒。   不发生点什么,都对不起“鱼水之欢”这几个字了……   的感觉。   楚春歌道:“酒量不好,觉得我有点醉了。”说着他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温道方沉默片刻,终于说话:“那就好好休息。”   “喝醉了不能开车,温老师就别走了,反正明天没课。”   这似乎是个邀请。温道方凭着十分稀缺的浪漫细胞得出了这个结论。可他的脑回路又转向了别处,他说:“我没醉……”   楚春歌笑了一下,在昏黄的灯光下看来,有某种十分隐秘的性感。他双手撑在温道方椅子的扶手上,将温道方禁锢在了怀里。   唇齿相交,酒的清香。   温道方几乎不能思考。   楚春歌再近一些,把嘴唇凑到了温道方的唇边,随后伸出舌头舔了舔温道方的嘴唇。   温道方抓住扶手的手紧了紧。   温道方的嘴唇不自觉地张开了来,楚春歌的舌灵活地滑进去,渡了一口酒进去。   这口酒来得猝不及防,温道方完全没有料到,差点呛到了,拱起身子咳嗽起来。   因着这咳嗽,接吻的姿势也没有了。楚春歌笑了笑,顺势跨坐在温道方的腿上,他抱着温道方的脖颈,道:“这不就醉了。”   温道方直起身子,擦了擦唇边的水,问:“是那个意思吗?”   楚春歌以吻作答。   温道方几乎一下子被这个吻挑燃,他抱住楚春歌的腰肢,揉了几下,力道有些大,楚春歌甚至发出不适的哼声。   他手上松了些,将楚春歌拉远了些,看着楚春歌发红的嘴唇,亲了亲,又看了看他,再次亲了亲。楚春歌正在心里说“让我们激烈一些吧”的时候,听见温道方的声音响在自己耳畔,“喜欢你……”   这表白太过直接,加上对楚春歌而言,温道方的声线本来就是最好的催情剂,他几乎是瞬间就硬了。   跨坐的姿势很容易察觉到变化,立刻温道方就笑起来。楚春歌先前勾引人做得很顺手,现在却有些不好意思:“你……”   温道方又亲了亲他的嘴唇,嘴上的动作很温柔,手却不老实地探进了上衣下摆,慢慢向上抚摸过去。   温道方的动作并不情.色,可楚春歌一想到在自己脊柱上游走的是那双很好看的手,脸就红了。温道方另一只手向下移,移到自己的大腿上,垫在楚春歌的屁股下,还顺手捏了捏。   楚春歌锤了锤温道方的背。   温道方再次小声说:“喜欢你。”   气音从耳朵进到心房,酥酥麻麻一整片,连身体都要使不上力了。   喜欢你。   喜欢你呐……   “我也是……”楚春歌不好意思地回。   温道方就着那个动作,两只手把楚春歌抱了起来,丢在了床上。   换了个姿势,楚春歌觉得自己好受多了。他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温道方,小声道:“我也喜欢你,温老师……”   成功感受到温道方和他一样的反应。   他满足地笑了笑。   喜欢你。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完结啦。   番外有点想写又有点不想写……主要是有事情没交代清楚,比如楚春歌的妈妈……和两人以后同居、出柜、结婚什么的。   又觉得没什么好写的了。   先标个完结吧,想写新文了……   谢谢大家。   再然后……大概是一篇百合文。写完这个之后过几天更新,让我存几章稿先……   cp:幼师 X 吸血鬼。   对,你没看错,幼师X吸血鬼,不是吸血鬼X幼师。   丢个链接:   求预收QAQ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